清水河畔清水鎮,那座土丘前方方場,平坦地面上烈火雷擊的痕迹仍舊依然,十數派老輩大能盡數身在一道道莫名氣機中遮掩了面貌與玄能波動。那些老祖宗盡數修為不可測,便是靜悄悄相互傳音,觀視那“古父大陣”殘骸。古父大陣這一名号乃是諸家知悉内情的修家術士所取名兒,蓋那大陣有二字顯出,一字曰古,一字曰父,故名之曰“古父”。
“天老兒,居然功法通天了,仍舊留戀此界不去,乃是預備在此地終老麼?”
有一黑霧遮面渾體散發了驚人威能的黑黝黝老者對了身旁不遠處一修笑語道。
“呵呵呵,還是魔君厲害啊!相距合體不遠了吧!魔君身在聖域,今兒怎得有閑暇來此地探尋我海魂道宗門下所布設大陣呢?”
那海魂道宗中年漢子笑吟吟開言道。其身側三修,其一便是那一身雪白也似的美嬌娘,另一卻是一位老者,一身皂衣,前後皆有太極,乃是一件道袍,也是如同那聖域魔君一般渾體散發了黝黑暗澤。還有一修赤裸了上軀,一身鼓磊磊肌肉顯見得其法體超然而不凡。其三人盡數目光中閃出精光,一臉不喜。
“哼,天老兒,莫要口出狂言!此大陣也是你海魂道宗門下能夠布設而出?哭去吧!老夫聞聽門下報來,道是此古父大陣乃是有修得悟天道義理,替天行道、代天行罰者,若是你海魂道宗有此修,你這老匹夫早功成羽化了,豈會尚在練虛境界徘徊不去?”
那所謂聖域魔君者渾若無事,隻是這般笑罵道。其身後二人也是不凡,一人中年美婦,一身衣袍華麗,顯出貴氣無比、雍容華貴般情态。另一修一身金色盔甲閃耀了金光,宛若佛家金剛護法。不過那二位神威散發處确實略略高出那海魂道宗三修半籌,然此時也是一副面對大敵一般神态。
“呵呵呵,幾位老鬼,好久不見,一向可好?”
有厚土宗老祖行過來,身後随了兩位大佬,也是一般祖宗級人物,彼等對了那海魂道宗數修與聖域數修行禮,兩家老鬼也是同樣禮數盡得一個妥帖二字。
“土皇還是一如既往的精神啊!”
那海魂道宗老祖天老兒該是涵養了得,雖則那聖域魔君罵罵咧咧,而自家卻是無有絲毫不喜之神色,隻是照常聞言答語。此時見有厚土宗老友過來,随即笑眯眯問詢。
“老而不死是為賊!”
那聖域老祖魔君卻是一臉鄙視,對了那土皇陰陽怪氣道。
“呵呵呵,魔君老兒,咱們彼此彼此!”
厚土宗土皇笑嘻嘻道,一點也是不生氣,便如同見了老友一般開心。
“得了,閑話少叙,你二人有何發現?”
那魔君觀視此二老鬼閉關以來更其深沉,不由心下暗自一凜,咬了牙冷聲發問。
海魂道宗天老與厚土宗土皇罕見皺眉,天老道:
“一無所獲!”
“嗯,不錯。隻是覺得此非是單一一座大陣,乃是好幾座的樣子。”
厚土宗土皇也是臉顯迷惑,言語之間語氣不是很肯定的樣子。
“大約是六座或者七座大陣,便是這數目,不過老夫也是不敢肯定。”
此時那魔君也是收了其嬉怒笑罵的神色,疑惑言語道。
“或者我們等一等海族金角龍王?那老鬼見識卓絕,當有所獲。”
天老建議道。
“嗯,也好。”
另兩位也是點頭。
到了第三日午後,厚土宗在此地臨時搭建的一座土殿内,天老、魔君、土皇以及三家衆老祖一級人物盡數在打坐中睜開雙目,各個笑嘻嘻起身。
“沒有想到此地一座大陣罷了,卻是吸引的我等老友彙集。”
那土殿有一聲女音傳入,冷漠淡然。随即土殿中央之處,一道靓麗身影憑空裡漸漸現出,其背身一道銀色月輪,輪中飛出數位青年男女,盡數對了那三家人修老祖行禮。
“呵呵呵,道友神通又有長進,真正不負金角龍王名号啊!”
土皇感慨道。
“罷了!休要如此說。爾等哪一個不是功法長進了得?還是說一說那大陣罷。”
那女子神态淡然,随意點頭說道。
“嗯,不知龍王如何看待那大陣?”
厚土宗土皇笑而問道。
“此乃是一座大陣,内中含有七陣,相互加持,威力不錯!雖則區區,然其布陣手法獨樹一幟,與舊時布陣之法甚或當下所用大陣布設技巧大異,可堪一句震撼修界喻之!便是本王也是沒有得遇過。”
金角龍王罕見皺眉道。
“龍王道友真正了得,居然從一座激發後的大陣識出其義理!不過其布陣手法有何高妙處,竟然得到龍王法陣大師贊譽?”
土皇吃驚皺眉道。
“乃是以億計法印為布陣器具,似乎合了釋道儒三家神通,好像還有神文符篆等一衆諸般手段,而其大陣之所依靠者陣核······說實話連我也是摸不透!其他諸般奇妙······此大陣湮沒過去太久,寡人也是不敢肯定。”
金角龍王皺眉疑惑道。
海魂道宗老祖聞言心中暗自一驚,其自是知道海族金角龍王法陣之上神通了得,為當世法陣大家所敬仰,有大宗師之譽。而此時瞧得其對此大陣推崇與疑惑,自是心間波濤翻滾,思緒萬千。
“此莫非真是那劍川小兒之所為?其厚天袋祭煉法門不就是如此麼?不以陣旗法盤等諸般布陣器具布陣,卻是用這等手段,真正智慧罕見,天才人物啊!門中這般鼠目寸光小輩,為一丁點兒利益,居然将其逼走,真正不可饒恕!”
那金角龍王觀視天老此修低首沉吟,忽然面露疑惑之神色,然卻是依舊以冷冰冰的聲音道:
“天老是否想到了什麼?”
“我正在想,此修布陣不走尋常路,卻乎匪夷所思。不過其到底能否走的更遠?”
那天老兒自然不會有真話在此了,此時心下裡暗自思量道:
“笑話!若是老夫真心相對,爾等卻是先下手,得了我門中小輩去,我往哪裡哭去?或者其法門有仙神之能,能夠助我一臂也未可知呢!”
“哼!”
那龍王女修冷哼一聲道:
“寡人聞聽那疑犯小修乃是你海魂道宗棄徒,可有此一說?”
“咳咳咳,呵呵呵,金角龍王居然管我家事麼?”
天老臉色不變,呵呵笑道。
“若是其人如今野修在外,寡人的海族龍王殿地方空闊,倒可以納其為徒。”
金角龍王冷冷道。此乃是譏諷海魂道宗不能容人,氣量狹窄呢!
“哪裡是棄徒?乃是遭了奸佞之徒誣陷,門下正尋了其來,以便平反昭雪,恢複其名譽,以正門規呢。”
天老笑道,不過那臉上卻是半點尴尬與不虞之神色也是無有,隻是那般悠然與自如,仿佛其言語當真一般。
“哎呀,老祖就是了得,這等醜聞居然泰然若此!”
那聖域魔君身後衣袍華麗、其貌雍容的中年美婦眼中大是鄙夷,忍不得出言譏諷。
“哼,告辭!”
那金角龍王一聲冷哼,身形漸漸淡去,終是連同其屬下一起消失在這土殿中。
“如此我海魂道宗也就告辭吧。”
“天老兒走好。”
那聖域魔君道。土皇略略一抱拳,送了那老鬼遠去。不一時,此地土殿中唯有太陰城兩大勢力的厚土宗與聖域在了。
“土皇老兒,你有何想法?”
魔君道。
“以我看來,此陣決然乃是海魂道宗那身具厚天袋制作法門的小修所為,法陣雖然簡陋,卻是一種大異修界尋常修法的逆天神通雛形。得此人,或者我等修為可以再進一步呢。”
土皇聞言一驚,擡眼直視魔君。
“嗯,魔君此言有理。便是退一步講,非是那海魂道宗棄徒所為,也是與其有大關聯。得此人則得此法門。”
土皇略略一思量道。
“隻是海魂道宗與海族龍王殿兩家怕是會下一番功夫取此修為用,此兩家勢大,門徒無數,怕是我等争不過。”
那魔君不由皺眉,然那目光中卻是含了一份睿智,不似先前那般一副莽夫模樣。
“嗯,如此我二人倒是可以考慮合作一把了。”
“呵呵呵,老夫也是這般想法。”
相距此古林清水鎮土丘墓地數萬裡之地,劍川正匍匐污泥地上咳皿。此時距離那大陣湮滅已然近乎三月,其以自家精氣神為媒介,以自家數百年所學凝聚焚魂、魄滅、滌靈、雷罰、淨世、誅神、祭天七招道法戰技成一座大陣,雖然滅殺強敵不少,然其所付出代價卻也是非小。此月許時日來,咳皿不止,神魂傷殘,機體活力流失,枯槁如同幹屍一般駭人。行不得步步生蓮神通,隻能踉踉跄跄一步步腳踏實地前行。
“啊呀呀,晦氣啊!隻是謀了一方兒害人,未曾想卻遭了大陣湮滅反噬,當日也是想到此大陣湮滅反噬之力厲害,卻是沒有想到厲害若斯!差一點害自己丢了性命!此事若是說出去,非但丢人到家,便是自家怕也是一道修界笑話了!”
那劍川這般腹诽自家所為,哪裡知道其七招道法戰技演化大陣,此時已然成為了整個無盡海洞天與大地洞天的神話與奇迹。然而其懼于數家宗門搜尋,不敢稍留,隻是耗費了自家精氣神使了勁兒遁行,到了此時已然到了油盡燈枯時候了。
“啊呀,漸漸炎熱如此,難道到了天門三千裡火海之地了麼?”
近幾日那劍川感覺到了炎熱漸趨難忍,忽然心裡有了一絲兒安逸!便是這般迷迷糊糊前行,應該是漫無目的,可是卻轉頭到了此地,該是心間留存了返回故土的熱望啊!
“我的故鄉果然非是大地洞天,乃是洞天外凡間世界啊!唉!我的老父、老母啊!我的兄弟們啊!”
火焰之地邊緣,此時一修手中握了一支木棍駐地,一步一步往那三千裡火海大陣行去。四圍空闊遼遠,毫無人煙,便是草木之屬也是幾乎無有,赤紅色澤燃動了空氣微微顫抖,天地一片殷紅,那火海内戈壁散發黑黝黝色澤一望無垠,除卻微微閃動的似水流一般火焰,再無他物,也無有聲息,便是風也是安安靜靜流動,沒有絲毫涼意,隻是那炎火中微微顫動的漣漪,可以看出炎火之力依然還是熊熊!
劍川身入三千裡火海大陣,一道道炎火元能入體,忽然感覺數月時日以來渾體痛楚與疲憊的感覺重新到了身體之上,那撕裂般痛感使得自己感覺還活着!此時才知道,數日前痛感消失之時,其實乃是自家活力減退,瀕臨死亡之境,已然感覺不到痛楚了!再向前行過去數日,焦渴終于将其擊倒。其眼睜睜瞧得前面火焰晃動處,自己父兄親人笑吟吟對了自己揮手,又有母親與小弟行過來拉扯自己,可是自家雙足就是不得再向前,便是那般死沉沉挪移不動。
“曦如雲?是你麼?”
那劍川眼前忽然閃現了俏麗人影兒來,朦朦胧胧不甚明白。
“······不!不!好像是火若水?是火若水麼?······啊,十八師姐!師姐······師姐!”
那三千裡火海大陣中,孤零零漢子搖搖擺擺掙紮不住,終于倒在了那幹裂的赤紅大地上,臉上挂滿了微笑,便是那般笑眯眯圓睜了眼,似欲瞧清楚什麼令其歡愉的東西一般,然而卻是其生機真真實實幾乎消散了!
望海崖,那崖上石室中忽然現出一人,華美無與倫比,神态之高貴,遍尋修凡之衆,卻然實實無過其右者。數百年過去,似如一瞬,在其身上連一絲兒陰影都未留下,仍舊是當日那般撼世容顔!此時其微微張目,對了那火海一眼望去,忽然歎息一聲。
“苦了你了!”
便是這般微微一動,那美麗絕倫的身形漸漸消失,再出現時,卻是在那火海之地中。其時正是劍川口中含含糊糊叫出一聲十八師姐時候,那麗人聞言一愣,微微皺眉,而後忽然張開驚世容顔,燦然露出驚世駭俗一般笑容,猶猶豫豫伸出手去,在那劍川臉頰上輕輕摩挲了一下。而後俯下身子,将那劍川抱起在自家懷抱中,啟口将自家一根手指咬破,一滴鮮皿脫落,飛入劍川天門。大約有一個時辰,那劍川口中漸漸嗚嗚出聲,人卻是似乎要醒來。
“啊呀,劍川啊,我今救你,怕是此生因果糾纏,往後若是你得了無窮麻煩的時候,不知你可會怨我?”
語罷,将那劍川緊緊兒抱一抱,而後松開了其身體,将之平平兒放了在地上,再仔細觀視一番,等到自家耳中聽了那漢子口中吚吚嗚嗚呼喚師姐的聲音,忽然将身一扭,倏忽消失不見。
便是此時,那劍川清醒過來,張開雙眼,入目中第一眼的卻正是一個美麗倩影飄飄渺渺遠去。
“十八師姐?”
那劍川掙紮了爬起,再回首觀望,那美麗的人影兒卻是悄然消失,似乎從無有在此地一般。
“啊!十八師姐,可否容我拜見叩謝?”
劍川強自吸一口氣,費了心力道。
“劍川,我不日将行,往後有緣再見吧。”
還是那熟悉的濃重磁音,那般的吸引人心神,如同春雨潤物,沉浸在心間,劍川忽然感覺心神安逸,甯靜如恒。便是那等渾體痛楚深入骨髓的痛苦也是輕松了許多。
“小弟必萬水千山追尋姐姐!”
劍川使了勁大聲道,便是那聲依然嗚嗚咽咽一般,哪裡傳得出去遙遠?随了那話音罷了,劍川似乎耗盡了心力,又複倒在地上大聲喘氣。
“嗯!劍川保重!”
此時那十八師姐已是獨立山巅,臉現猶豫之神色,前出一步,伸出雙手似欲扶将,然而卻忽然歎一聲,停了腳步低聲自語一句。
“劍川啊,姐姐有大禍事在,怎能與你相攜啊?雖心有所屬,自家亦是知曉此宿命之數,然而卻怎敢告知于你呢?······唉,罷了!罷了!待我度過劫難,卻來與你話語罷。”
劍川聞得那十八師姐道了一句保重,忽然垂淚,其心中知悉那一句保重含了真實,乃是含有如同至親一般的溫暖,真實不虛,滲透心間!幾多年月沒有如此般真心惦記自家安危的人了!
感佩其行,那劍川随即端坐了運施自家相熟的釋道儒三家神通,以天脈三十六演化佛光願力,地脈七十二中吸納天地元能靈光,寰宇周天三百六諸脈卻是得了天地浩然正氣。一時之間三股奇異神能浩浩蕩蕩入體,沉入丹田神界随了那顆元丹急速旋轉,先時如同溪流,而後萬千小溪彙集漸漸成河流一般,萬千河流彙集成就了江海,在丹田神界蕩漾!
那是佛門願力!天地之間神奇的脫出神能元力的奇異威能!受大慈悲者所納而造福衆生!
那也是元能!乃是天地自然所生的神能!受修行者所操持,可以移山倒海,碎破虛空而羽化飛升!
那自然也是正氣,乃是天地之間正義者所修持的正能!為天地邪惡所痛,而受正義所育,終究塑造人間正道!
那其實是劍川釋道儒三家所修迥異的神通!
那諸般願力、元能與正氣漸趨溢滿,而後回流入體骨中,一絲絲一縷縷沉浸入了肌膚體格中每一個角落。大約有月許時光,那劍川漸漸恢複了精神,略略起身嘗試,知道自家雖則神通未複,然卻也是有了些許精氣神,于是便以步步生蓮神通疾馳,漸漸脫出那三千裡火海,越過先時自家所值守山崖,徑直向了望海崖而去。
那是十八師姐留守處,乃是劍川心中唯一真正敬愛的人留守修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