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已經把持了夜合邊城大權,其門下直系姻親周國濤已然繼位城主,難道其野心還是不足麼?”
韓家祖廟裡,那女修背影模糊,其身後跪伏了元嬰數修,一個個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聽聞地老祖宗問話,一老修顫顫巍巍叩首道:
“我等奉了老祖法旨,有意鼓噪起了夜合邊城野修之衆對我韓家的不滿,目下邊城中卻是我家略略處在下風。夜家自以為得了勢,與我們做了幾次,雙方都有死傷,不過相對而言,鬥戰場上則是我方形勢稍強。于是其家主便差遣了中間人說和・・・・・・”
“說和?條件是什麼?”
韓家老祖,那女修聞言微笑,似乎一切盡在其算計中。
“夜合邊城一半礦石生意,連同整個邊城稅收歸屬夜家。”
“哼,口氣很大麼!不準!韓夜兩家繼續熬鬥好了!”
“可是・・・・・・”
“沒有可是!”
女修聲音一冷。
“是!是!”
老者吓得顫抖了身子忙不疊地點頭應諾。女修心下裡暗自思量:
“熬鬥好啊!沒有熬鬥,豈能分去夜合邊城機智之輩的注意力?萬餘低階修衆失蹤,僅憑采礦區覆壓塌方怎麼能夠合上失蹤人數?又哪裡能夠逃過有心之人目力?我的大道丹之大計又如何能夠得以安然施展?哼,家族中下愚泱泱,如何能夠明了?”
原來所謂塌方,所謂死傷之修衆衆多,居然是韓家老祖宗韓冰等的算計!
“各處洞窟修衆如何了?”
觀得家族中大佬不敢出言,那女修又複語氣淡然問話。
“其餘洞窟死亡在七成左右,唯有天堂後街火炎閣洞窟,隻有最先數十修死亡,其後居然無有一人化膿而亡。雖然我等門下子侄小修嚴查了數次,可是居然沒有發現半絲兒破綻!”
“嗯,還有這等事?”
那女修忽然皺眉驚訝發問。
“是,孩兒等不敢有一絲隐瞞!”
“如此?加大噬魂迷香分量,直到有了死亡再來報知。”
“是!”
“沒有什麼事就下去吧。”
“是,孩兒等告辭。”
那數位老者次第而出,祖廟中女修也是漸漸淡漠了影子,然後不見。
天堂後街火炎閣下韓家洞窟密地,其封禁大陣陣眼處,一位元丹巅峰老頭兒,小心取出了兩倍分量噬魂迷香,安置在了大陣某處位置上。迷香燃起,一縷縷陰毒滲入大陣,轉移去了那處劍川等近乎千修關押之地。
劍川正以尋常術法功力運施小乘佛法化解洞窟内餘毒,忽然覺察到那噬魂迷香突兀大增,幾為往昔倍許分量,一陣驚慌後,不由琢磨思量。
“難道是此地沒有死過人,受了韓家懷疑了?可是他們施展陰毒之法在這些低階小修身上又有什麼意圖呢?”
劍川悄然散開自家神魂念力,四下裡探查,可是不見有何異處。于是便複收了念力,改為天眼神通觀視。然而仍舊是一無所獲。不過其佛家法力卻是不得不加倍送出,以便與那倍許分量的噬魂迷香相抗衡。
“還是沒有修家死亡麼?”
韓家一處豪華居處,一位老者安坐太師椅上,一邊喝茶一邊對了地上跪伏一修問話,那跪伏者正是韓元其修,此時其顫巍巍道:
“孩兒确确實令手下加大了了倍許藥量,可是那地兒居然仍舊沒有死亡者!”
“仔細探查了此地詭異的緣由了麼?”
“已經是再三探查了,可是縱然我家數位元嬰初階大修親去也是空手而回!”
“哎呀,此地确實令人迷糊啊!不過老祖宗已然有了令谕,此地既然有疑惑,說明了存在莫測危險,所以你等隻管看好哪些野修,務必勿使之脫身即可。”
“是!孩兒明白。”
韓元将自家長輩揮了揮手,便躬身而退,到了門戶口方才轉身而去。
又過了半月許,韓元忽然接到了宗族長輩令谕,要加大藥量,看一看那夥修衆之中有何大能?其能耐倒地到了什麼程度?
如此又是月半時光過去,那噬魂迷香居然再加倍許!足足有了原來分量五六倍之多,劍川雖然元嬰之修法能不弱,雖然儒家聖嬰、道家元嬰也是相助法能,可是日日佛家舍利佛金身全力運轉佛門神力毫無間隔歇息,畢竟力怯,竟然漸漸失去了往日的悠然與随意,有了沉重疲憊的感覺。
果然有一日,劍川神魂太過疲倦,一個不小心法能鍊接不暢,緻使守護不利,居然有數十修抗不得陰毒侵蝕,壞去了性命!劍川心下裡大是難過,由不得自己拼命一樣加大了佛門神通運轉,以便守護此地一幹剩餘不足九百修修家術士性命!
這樣不要命施展法能,一日日的修家生活就像是在刀山火海中煎熬。非但是神魂念力不足,便是渾體法能也是耗費厲害,雖然加大了吞呐力度,獲取此地遊離元能,可是畢竟杯水車薪,哪裡夠這樣不要命一般大肆揮霍?
一洞窟修家術士整日裡運施法能抗衡噬魂迷香釋放的陰毒,幾乎沒有一修言語!除去實實忍耐不得,臨死狂嚎幾聲,洞窟内近乎悄然無聲!便是自己身旁杜世傑與胡月二修,雖然受了自己恩惠較之别家更多,可是由于法能孱弱,也是日裡勉力施法,幾乎沒有輕松時候可以與自己話語幾句!
便是這樣近乎千人洞窟内居然靜悄悄無聲,隻是衆家術士修家遊離于生死一線間,一個個熬過了一年多時間!縱然劍川目下神通境界跨過了元嬰門檻,法能已然不錯,可是一年多幾乎沒有停歇的運施,此刻也是仍舊如其他低階修衆一樣,面色慘白,神态憔悴。不過這等貌相倒令得其掩蓋了自家與低階修衆之間的不同,也使得韓家三番探查而沒有半絲兒破綻露出的原因所在。
那一日,本該是噬魂迷香在強化倍許劑量施放時刻,可是劍川等一衆修家術士等了許久卻是不見濃郁煙霧進來。幾乎無力抗衡做好了死亡準備的數十修家先是各個迷糊等候,可是到了次日淩晨後還是沒有再釋放噬魂迷香,有修強忍不得偷生的激動,不由低聲哽咽出聲,先是一兩人的聲息,不就居然有了許多修家随了哭泣!
這是男人的哭泣!
這是曾久在生死間曆練的修家術士的哭泣!那等出生入死未曾皺眉的人,在這一年多漫長的折磨下,心智也是趨于崩潰!
縱然劍川大修,也是不由受了感觸,眼角潮紅。
“哼,哭什麼?以為得救了麼?誰知道是不是我等最後的時光呢?”
有修出聲呵斥道。
大約是衆家術士也是悟到了此理,人群中哭聲消失,漸漸有了竊竊私語,而後那聲音不斷高亢起來。
“諸位道友!”
終于又一修大聲喊道。
“無論如何,我等都是遭韓家少主韓元哄騙入了此活人墓地,中了韓家卑鄙伎倆暗算,一年多辛苦苟活,明顯是有高人相助,這一點大家心裡明白。如今陰毒暫時歇了,我等就該合力破解禁锢!脫身出去,也算是給救援我等之高人一個安慰。”
“這位道友說的是!此次若是脫身而出,我勞某必當備了長生排位,日日為其焚香祈福・・・・・・隻是需有請恩人現身,如此也好帶領了我等群策群力,設法脫身逃生而去啊!”
衆家聞言紛紛附和。
而後劍川有聽到了了一些低聲的議論。有修道:
“・・・・・・若是其人可以現身,則我們可以利用此人神通,或者脫身了也未必不能呢!”
“是啊!此時大夥兒心中所思,誰個不是如此呢?隻是那厮真會蠢到現身麼?”
・・・・・・
劍川本來初聞斯言先是感動,而後聽聞那些人的低聲議論,忽然思量到了那些人說話的機巧,知道他們并非是預備了感激自己,而是要自己現身好利用自己脫身!然而他也是深知此地或者便有韓家暗子在,因之越發不敢承認自家所為。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另有打算呢?”
正是此時,一聲突兀另類出聲,劍川聞言一時之間如同吞噬了蒼蠅一般,一陣陣惡心湧上喉嚨。
“啊呀,都什麼人哪?”
聽着忽然響起的異類聲音,還有漸多附和者,這等令人惡心的懷疑之聲,還有那一個個修家術士聞言後,低首思量,自以為智計百出的睿智模樣的一衆修家,劍川不由歎息。
“人心可憎!人心可憎啊!”
此後月許時日,雖然看守修家日日必來尋視,可是畢竟再也沒有了噬魂迷香的陰毒糾纏,衆家先是興奮,可是随了時間一日日流失,衆家又複漸漸焦慮。
“難道要等個什麼時機再動手麼?”
“可是我一直就想不通,我等小小低階修衆,身上又沒有什麼可以利用東西,有什麼值得這般針對的?”
“哼,怎麼沒有?你的肉、你的體骨、你的鮮皿、你的靈魂・・・・・・”
劍川一言不發,隻是靜靜的聽衆修家或者抱怨、或者激憤、或者認命,也有偶或泛起的抗争聲音,然而遺憾的是當所有一切既成事實時,幾乎沒有多少可能真正試圖掙紮的修家術士!
“江水流道友,你有什麼想法?”
杜世傑暗自歎息一聲,将眼對了總是一言不發的劍川,看着其默默然逆來順受般模樣,忽然有了一絲的感興趣。
“哦?總是得設法脫身出去吧?難道要這樣死氣沉沉等待他們最後的審判與裁決麼?”
“嗯?脫身?難道你不覺得已經窮途末路了麼?一年多的囚禁生活,便是那樣日日死亡折磨,我都已經認命了!”
“修行便是永不放棄!信念是決不能移的!那是我們修家術士修行的根本!失去了他,便是失去了一生的追尋!便是一生注定空虛荒蕪!”
杜世傑驚訝的對了劍川注視,那嘴角不由流露出一絲淡淡的譏諷!雖然他也覺得這等譏諷是慘白和可笑的,可是那種不由生出的高人一等的好笑感覺卻是沒法消去,好像這種自然而然生出的莫名高人一等感覺,雖然自己也是知曉明明到了生命将近時候,可是仍舊沒能消解哪怕點滴!
劍川自然清晰的感覺到了杜世傑的情緒,便住口低首。雖然道理是講給懂道理的人聽的,可是自家由不得便想點化此修一番。
“曾經有一個修家術士,遭了囚禁百數年月,他也曾迷惘,也曾絕望,然而追求大道的信念支撐着他,他終于并沒有因為痛苦折磨與孤獨中的黑暗而削減了他勇往直前的心!前行!那就是他的信念!十分簡單,十分幼稚!然而那卻是大多數人缺失的簡單與幼稚,也是唯一可以前行的簡單和幼稚!”
“他脫身了嗎?”
“不!這與脫身與否沒有關系!這是前行的動力!・・・・・・”
“那麼他有什麼理由支撐前行呢?”
“前行是沒有理由的!就是一種沖動!如此而已!”
“沖動?嘻嘻嘻,死人可如何前行?”
劍川忽然停止了無謂的解釋,所謂曲高和寡,既是如此啊!紅塵滾滾,億計同類修家術士熙熙攘攘随行,然而知你心者又會有何人?
“你們兩人不要争了,瞧!洞窟入口法陣閃動的靈光有了變化,可能是有什麼大人物的影像要下來了?”
胡月壓低了聲音說道,似乎害怕有什麼人聽了去一樣。
“難道是該到了這裡小修死亡的時候了麼?”
劍川緩緩兒收功,将目光靜靜兒對了那洞口,觀察那邊封禁大法陣靈光的變化。整整一年時間,劍川也是仔細揣摩了那等大陣的玄妙處,與自家所領悟神魂法陣和百戰符陣等大陣布陣法門相互印證,雖然不能說是對其洞悉無虞,可是也是有了許多的感悟與突破。如今觀視那大陣詭異變化,忽然便緊緊兒皺起了眉頭。
“不對!此法陣不過封禁大陣,原本溫和,可是此時卻似乎有了一種令人心悸的暴戾感覺。難道是大陣嬗變?”
劍川不由自言自語道。
“大陣嬗變是什麼?”
胡月悄聲問道。
“嬗變在法陣中指一種法陣變化為另一種屬性完全不同的法陣,這種變化逆天,一般而言若非法陣大家,無能為之!不過若是成功,則有意想不到的功能呢!”
劍川随口解釋,胡月吃驚的望了劍川道:
“沒有想到江道友居然有如此見識。”
“哼,法陣嬗變不過是修家陣法大師中流傳的一種技法罷了,我也是聽過的,有什麼見識不見識的!”
杜世傑譏諷一句道。
“啊呀,杜兄,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這樣跟江水流道友争辯?此時應該是思量一下,若是出了意外,如何應對才好。”
“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還能如何呢?”
杜世傑忽然失去了壓一下劍川的興頭,悶聲低頭哀歎。劍川并不理睬杜世傑的譏諷話語,隻是緊張觀視那大陣的變化,然而随着大陣演化劍川終是漸漸一臉肅然與懼色交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