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家醫館也沒有什麼正式名稱,大約是設立時候很久了,街坊四鄰都叫它老街醫館,于是這個名兒也便是醫館的名稱了。
老街醫館主家乃是朱雀一門分家本家醫修主理,其醫典乃是家傳,曾在朱雀家舊地行醫數百年之久,頗有醫名,後随了四大神獸家族入駐此地天狐秘境,仍舊是一醫道傳家,重建老街醫館。
醫館中本家醫修五人,抓藥、熬藥、打雜修家十來人,都是自家子弟修衆。因為病人大多凡俗與低階修家術士,雖沒有大福,卻勝在病人多,因而老街醫館收入卻也能夠維持整個分家族裔老少修家生活與修行之用度。然而說是富餘,那可就是擡舉他們了。
劍川或者按照目下老街醫館衆家的叫法----水之先生,乃是三日後入駐老街醫館的。醫館安置其占據了一處靠後的位置給他,故而第一天一整天幾乎沒有什麼病人光顧。劍川隻是專心研究手頭醫典,一邊與自家丹道上的見識相對應,卻也沒有什麼焦急與尴尬。雖然有朱雀分家醫修嘀咕諷刺,可是劍川還是笑眯眯應對,滿臉的真誠與謙虛。
大約是過了月許時日,終于輪到了劍川當值,那是朱雀家醫修歇息了去修煉的日子,故而數天時間裡醫館中隻有劍川一人守值看病。病人不過就是一些凡家老弱,疾病也不過尋常至極,沒有什麼挑戰性。不過劍川看的還是很認真仔細。
他是所學甚雜,不過醫道一途卻是勉強爾。雖然也曾在無極海洞天避難時候救治過低階修家凡俗。然而那時候不過就是以尋常修家名義行事,切切脈,問問診什麼的,便是給藥也就是穩妥的尋常藥草罷了,還真算不得什麼。如今醫館内藥草乃是極為珍貴的靈草之類,年份也是極為悠長,一絲兒倏忽,可能就會因藥性超強,醫死尋常低階修家凡俗,蓋其承受藥物之能也是極為輕薄。這十多天治療,劍川居然博得了老街坊們的一緻好評,甚或有幾個年長老者不吝贊美之詞,誇其神醫。
這樣過去數月,朱雀家醫師與藥師也是極為放心,居然一個個在輪到自己坐診時候,委托了劍川守值治病,自家卻是各個閉關修行去了。也是,修家何人不私?能夠由得外人代勞,自己可以安心修行,何樂而不為呢?
便是老街醫館主理大修也是假裝不見,順其自然。他巴不得有人替其掙錢養家,而釋放了自家子弟修行。雲鶴大為不滿,然而每每抱怨時候,劍川卻是笑呵呵随意帶過。
終于,有病家開始請劍川出診了。這不過就是半年後的時間。
第一家出診的居然不是凡俗之家,卻是個具有元嬰修為者大修為家族主事人的修家。劍川背了藥箱,帶了自家針灸的長短銀針,随了那家一位元丹修家出門去。
老街醫館之外一輛獸車停靠道邊,劍川随了那元丹修家上了那輛獸車,然後便是聽着那獸車踏踏踏往前行去。左轉轉右轉轉,從正門大道繞到小巷裡,那車終于停在了一道暗紅色大門處。劍川下了獸車,擡頭觀視,知道此門大約是非是正門,或者是側門,甚或就是後門!
“呵呵呵,水之先生,此乃是城主府側門。”
“啊,此地居然才是側門?某還以為乃是誰個大戶人家的正門呢!等一等,你是說此地乃是城主府邸?”
“呵呵,是!我家主子乃是城主他老人家嫡傳直系重孫,病者卻是我家主子的侍妾。”
“哦,原來此地乃是城主府别院,怪不得格局了得!”
“先生,請随我來。”
“好。”
劍川也不多說什麼,隻是低了頭随了那修家直行入去側門,往内裡深處而去了。
雕欄畫棟,回廊蜿蜒,小橋流水,假山兀立,當真好地方。大約是後院居第,那畫樓一幢幢獨立,各自占據一處獨院,格調不一,着實精緻無論。劍川入去的是一座三層竹樓。青竹籬笆,青石小徑,石窪魚塘,一座花亭,四圍鮮花環繞,蜂蝶翩翩・・・・・・陳設盡數精巧而又遮掩很好的顯出十分地奢華,無不顯示主人精巧與機警的功利心性。
一道雕花樓門旁一位素衣女修躬身迎客。
“大約這位既是老街醫館坐診神醫了,請進。”
劍川驚訝的觀視那位女修,因不知其身份,故而隻是裝出滿面微笑,并沒有說什麼,隻是低頭進了那樓門。
竹樓一層是一座大廳,除去一道樓梯,餘外便是竹木桌椅,屋角一盆稀罕的花卉,劍川居然想不起來它的名字。不是名貴非常之物,恰恰相反,其居然乃是一枝野花!劍川曾經在許多林地都見過的野花!隻是其歲月似乎遠超了尋常。
劍川将眼盯視了那朵野花,忽然心間一絲兒明悟!
人們隻是熟知那些名貴的、美麗的、無與倫比的東西,常常忽略那些長在身邊的尋常的東西。然而誰知尋常者不是至愛呢?或者我們忽視的,恰恰就是我們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呢!一念及此,忽然想起自己千年修行中最為尋常的那一日日歲月來,居然癡了!
“・・・・・・先生?神醫先生?・・・・・・”
劍川忽然耳邊傳來呼喚的聲音,似乎極為遙遠,然而突兀的便就驚醒了自己。
“啊!・・・・・・呵呵,對不住啊,忽然走神了。您方才是・・・・・・”
“哦?原來如此!無妨的,夫人在樓上,煩請先生移駕診療。”
“不敢!請。”
劍川随了那女修上樓,而帶自己過來的男修卻是悄然回避了。
劍川随那女人上樓,竹木樓梯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那樓上繡房裡傳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蘇雅,可是有客人來麼?”
一聲溫潤的女聲傳出來,令人深感親切。
“是呀,夫人,是朱雀耀威大人請來的神醫。”
“神醫?”
“不敢!略略懂一些望聞問切之術罷了。”
“哦,我這毛病是無藥可醫的,不過既然已經請來了,我也不能駁了神醫的面子不是,隻是勞您白來了,對不住啊。”
那恬淡的聲音,坦然而又令人懷有親近的感覺。
“哪裡?小可願意一試,若是不成,還望夫人莫要失望。”
這樣一邊說着話,那所謂蘇雅的女修已經是輕輕揭開了那卧房的門簾了。劍川微微低首一禮,而後進入那夫人卧房中。一張淡紅紗帳裹了嚴實的床,透過紗帳可以模模糊糊觀視到其上一道人影兒仰卧。劍川上前對了那紗帳舉禮,而後回首對了蘇雅道:
“咳咳,我可以開始了麼?”
“哦,請!”
“如此得罪了。”
劍川看着蘇雅手中一道兒金挑子慢慢挑開那粉紅紗帳,繡花被下面一具清瘦的美麗容顔顯露而出,劍川忽然一驚,差一點站起來。
“是你?”
“怎麼?神醫先生識得小女子麼?”
斜倚在床上的女修訝然問道。
“你・・・・・・你不是那天門秘境中・・・・・・咳咳,你不是童林兒麼?”
“您是?”
“你不識得我了?”
劍川忽然想起自家乃是弄了變身之術,其時大約沒有人能識得自己呢。
“您到底是何人?”
那童林兒翻身坐起,臉色一片蒼白。
“我是・・・・・・呵呵呵,待會兒診療完了,再相認吧。”
劍川笑嘻嘻重又落座,開始施展醫家之術。劍川第一眼看到童林兒此女時候,已經是知道此女大約是修煉鬼道遇到瓶頸了。
“夫人乃是身具陰氣深重,而至于積重難返,郁結經脈之中。暫時身體無力平衡,故而一日日疲乏無力,乃至于神功退縮,境界徘徊,瓶頸難破!”
“先生或者乃是我的故人,請恕小女子眼拙,不過還請先生援手,小女子不勝感激。”
“感激?呵呵・・・・・・”
劍川想起此人得了自家幫助成就了大能境界,可是而後飄然而去,其人心性可見一斑!故而其時此女一句感激反而引得自己厭惡與小視。
“先生要什麼代價才肯醫治?”
童林兒也是極為精細之人,早從劍川面色與目光中讀出了其心神,不由擔心的問詢。
“代價?呵呵呵,不用了,貴府已經付過診療費用了。不過此毛病非是數天可以成功,得需月許時辰呢。當然,診療費用也是日日結清的好。”
“哦,撲哧!這個好說!隻要神醫妙手可以回春,我們朱雀耀威大人和夫人一定會滿足閣下的。”
女修蘇雅差一點笑出聲來,這等隻是惦記自家診療費的醫家還真甚少遇到呢。
劍川可是毫不在意,隻是挑手兒書寫了一張方子,遞給蘇雅,要其照單抓藥,熬制備用。而後取出其手中一套九宮百穴針,盯視了那童林兒身具大小諸穴,隔衣打穴,将三十六路穴道盡數以九宮百穴針封閉,而後以陰力濃郁的靈藥沖刺其身具經絡。一道道靈藥沖擊那已經封閉的諸穴,一根九宮百穴針一點點從其中一個穴道裡給靈能反推出來,直到完完全全脫落掉下,帶走了一道沉積體内的黝黑污穢之物,才算是一個穴道通開。而每一個穴道成事都得用不同的藥方子,都得耗費差不多一日夜的時光。
三十六日之後,那鬼修童林兒終究是突破了一個小境界。不過其卻是再沒有提過什麼報答或者辨識劍川到底是其何時何地相熟之類事兒了。
事成,劍川即收拾了自家物事離開,也是再沒有說什麼與童林兒乃是相識之類閑話。
劍川到了老街醫館,将近些日子的診療事宜對了雲鶴述說,那雲鶴笑道:
“劍川師兄,你認識的女人似乎都有一種怪癖,那就是不修理不順!”
“得了,雲鶴師妹,你休要給我再弄出什麼亂子來,我已經在這朱雀家大炎火城城主府有了内應,你就慢慢兒聽我打探到消息吧。”
“啊呀,劍川師兄,什麼叫再弄出亂子?難道我・・・・・・對了,你剛剛說你已經有了・・・・・・内應?”
“是!”
“那是何人?”
“童林兒的侍女蘇雅。”
“咦,我還以為是童林兒那厮呢,原來你卻是勾引了人家侍女。”
“童林兒?哼,此女品行卑劣,何敢付以重任?”
“那麼劍川師兄是如何勾搭上童林兒侍女蘇雅的呢?”
“啊喲,什麼叫勾搭?我們是一見・・・・・・咳咳咳,一見面就感覺很有緣分的呢?”
劍川滿臉賊兮兮的樣子,狡猾地笑了。
“哼,我就感覺劍川師兄不是好人,從前即是這種感覺。那時候在水泊城我就說起過,可是我家那口子居然不相信!”
雲鶴滿臉回憶。
“啊呀,雲鶴小妮子,老子許不曾惹你!你因何幾次三番弄得我下不來台?”
劍川也是老羞成怒,張口即是粗話。
“啊喲喲,劍川師兄,我就說你是粗魯人吧,你還不服!瞧一瞧現在,你不就在說粗話嗎?”
“哼!”
劍川轉過身,幾步跨過去,預備往醫館内裡自家居處而去。
“瞧一瞧,每次就是這樣,一動粗口,就不要臉的一個人把自己關在黑屋子裡假裝閉關。可是你我打的賭呢?到底時候還我賭資?”
劍川正走地穩當,聞言一個趔趄,差一點沒有一腳跌到!不過自家卻是不敢再停留,急匆匆往自家房舍閉關去了。
過了一些日子,那朱雀家族大炎火城城主府蘇雅行過來給其主子抓藥,劍川親自見了她,問了一些她主子的情況,又開了一些藥草,那蘇雅便急匆匆離去了。
“劍川師兄,蘇雅帶了什麼消息?”
雲鶴早就急不可耐,候得蘇雅離去,趕忙到了劍川診室問詢。
“說是城主府似乎有大的行動,可是密會至為機密,居然連蘇雅也是探不出來什麼消息。”
“是否與天狐秘境意圖稱霸整個蠻荒秘境有關?”
“你知道!不過以我想來八九不離十。隻是無力探取其核心機密,我們無可能做出有益的舉動呀。”
“劍川師兄,依我看來,我們隻能繼續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