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蒼生,世界萬物,所遵循的無非一個字,道!
何為道,規則,規律,看不見,摸不着,但萬物無一不圍繞着它。
但是很多人有時候又會覺得這個規則很淩亂,很矛盾。
比如,傳說七月中元節鬼門大開,所有鬼都會被地府放出來,既然這一天鬼才會放出來,那其他的日子,世界上就沒有鬼麼?當然是不可能的。
還比如說,人死了化成鬼,鬼又去害人,難道這個鬼,它不怕它害死的人找它報複麼?
再比如說……
“行了行了,老瞎子,你可别再比如說了,你倒是告訴我我這孫子到底怎麼辦”
一個老式的瓦房内,圍着一圈子人,坐在中間的是個老者,他雙眼微眯,露出一條縫,從這條縫裡能看到他的眼球也是白色的,所以别人都叫他老瞎子,早些年是附近比較有名的看事先生。
鄉間傳聞,這老瞎子因為幫人看事,算命,看風水之類的,洩露的太多的天機,所以上天降下責罰,才讓他變成瞎子的。
不過最近幾年不行了,因為都知道隔壁鎮子上有個叫英叔的老頭,以前是個道士,道法高深,什麼事都能看,還能治病救人,所以一般有什麼比較大的靈異事件,鄉親都會去找英叔,導緻瞎子這裡生意少了不少。
倒是瞎子自己也不在意,平日裡天天醉醺醺的,以酒為伴,隔個三五天一個禮拜左右有人來看個事,給點小錢,他全拿來買酒喝了,當然錢也不多,因為都是一些小事,不好意思去麻煩英叔的,就找老瞎子湊合處理一下。
老瞎子除了喝酒,還有一個毛病,那就是話痨,用當地形容他的話來說,就是逮着石頭也得唠上一整天,每次有人找他看事,先是雲裡霧裡說一通别人聽不懂的,要是沒人喊停,鬼知道他是不是能說上一整天。
瞎子旁邊站着一個婦女,六十歲不到的樣子,腦袋上裹着一塊毛巾,穿着紫黑色卻又洗的發白的衣服,看起來特别樸素,顯然是老實巴交的百姓。
婦女的老公姓陳,别人都叫她陳大媽,是鎮子上賣豆腐的,在鎮子上買了幾十年的豆腐,家裡情況還算不錯,跟老頭子有一兒一女,兒子幾年前就已經成家了,給他們兩老生了個大孫子,女兒也在前年出嫁了。
兩天前,他七歲的大孫子跟往常一樣,放學之後放下書包就跑出去玩了,玩到吃晚飯時間也不見回來,家人就有些着急了,開始圍着鎮子到處找,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陳大媽和兒媳婦兩人急的是嗷嗷大哭,心想着這些年來,對這孫子寶貝的不行,這孫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活着也沒勁了。
終于,或許是上天可憐陳大媽,在半夜的時候,有人在鎮子南邊山腳下的墳地裡找到孫子,已經送回家了,可把陳大媽高興壞了,從地獄升到天堂的感覺,抹了把眼淚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往家裡跑。
小孫子叫小軍,回來之後渾身有些瑟瑟發抖,眼神茫然,臉色煞白,一看就給人很不好的感覺。
“小軍啊,小軍啊,你跑哪去了,你吓死奶奶了”陳大媽抱着大孫子一頓親,眼淚又不争氣的流了下來。
孩子的父親和爺爺算是松了一口氣,站在門口抽着煙,似乎也都看出孩子的不對勁,都一言不發。
“孩子,你咋了,咋不說話呀,你下次可别跑墳地去玩”兒媳婦也偷偷抹眼淚,帶着哭腔,摸了摸小軍的頭說道。
可是自始至終,小軍一直是一言不發,慢慢的婆媳二人也發現了不對勁,然後看了看門口抽煙的父子,幾人都歎了歎氣,看這症狀,很顯然,撞東西了。
可是聽說隔壁鎮子的英叔最近不開門做生意,也不看事,沒辦法,隻好來找老瞎子幫忙看一下,沒想到老瞎子的老毛病着實煩人,糊裡糊塗的亂扯一通,讓一起跟來的七大姑八大姨都雲裡霧裡,陳大媽連忙打斷了老瞎子。
老瞎子臉色通紅,手裡還拿着酒瓶子,被打斷話,也不生氣,喝了一口酒,摸了摸陳大媽懷中小軍的腦袋,臉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慢慢的消失了。
“昨晚在哪裡找到的?”老瞎子收起了平日裡嬉皮笑臉的模樣,難見的嚴謹起來。
這讓看在眼裡的陳大媽心頭一顫,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自己的大孫子碰見很難對付的東西了嗎?
“墳地,就鎮子南邊那一片很老的墳地”陳大媽說着伸手朝南邊指了指,心卻提到了嗓子眼上。
這片墳地已經存在了很久了,也很久沒有新墳了,因為已經埋滿了,最年輕一代的墳,也是陳大爺的爺爺那一輩,因為墳地所處的地界是與隔壁天井鎮的交界處,天井鎮子的人不讓再繼續埋人了,為了避免兩個鎮子打起來,這邊鎮子還是選擇了退讓,所以請風水先生看了之後,選了北邊一塊新墳地,這個看風水的就是老瞎子的師父,當然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怎麼帶孩子的,那地方是孩子玩的地方麼?”老瞎子此時不但沒有嬉皮笑臉,反而特别嚴肅,說完這句話,歎了口氣。
“老瞎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孫子啊,我可就這麼一個孫子呀,隔壁鎮子的英叔又關門了,我現在隻能靠你呀”陳大媽看老瞎子的神情,知道事情很難解決,瞬間就大哭了起來。
“不會說話就别說話!”陳大爺罵了陳大媽一句,狠狠的瞪着陳大媽,果然是婦人,哪壺不開提哪壺,在老瞎子面前提英叔,不是打人家的臉麼。
“不會說話沒什麼事,但是你孫子這個事情,我無能無力啊”老瞎子自嘲一笑,搖了搖頭,然後又是灌了一口酒,凝重說道。
“真的沒有辦法麼?”陳大爺将想繼續說話的大媽攔住,然後有些懇求語氣的問道老瞎子。
“哎”老瞎子沒有說話,隻是歎着氣。
“那你總得告訴我們,這是因為啥吧,讓我們心裡有個底吧”其中一個七大姑八大姨說話了,說出了旁邊這些親戚的心聲,雖然都是親戚,但也幫不上什麼忙,隻能長個記性,回家之後叮囑自己孫子或者兒子可千萬别什麼地方都去玩。
“我這眼睛已經瞎了,你們還想讓我變成啞巴麼?”老瞎子哼了一聲,說道。
很顯然,他這句話已經承認了鄉親的猜測,他的眼睛就是因為洩露天機太多而瞎的,而且這件事情很嚴重,老瞎子連說都不敢說,要不然就會變成啞巴。
最後婆媳二人又是在老瞎子這裡嚎啕大哭了好一陣,各種求情,希望老瞎子能救救孫子,但老瞎子還是表示無計可施,隻是有些溺愛的朝着一臉煞白,眼神茫然的小軍腦袋上輕輕的拍了三下。
随後婆媳二人被陳大爺和兒子拉走了,老瞎子這裡也清淨下來了,顯得特别冷清。
老瞎子狠狠的灌了一口酒,面對着破敗的木門口,雖然眼睛已經瞎了,但似乎在死死的盯着什麼,在他身後的牆上,挂着一幅天師圖,也很破舊,還有蟲蛀的痕迹,随着風出過,發出沙沙的聲音。
“哎,這輩子就是這種命,走了這條路,就該走到底,反正活着也已經沒啥意思了,呵呵”老瞎子一口一口的灌着酒,神情恢複了以前的那種玩世不恭。
“師父,你說纏着海玲的那個鬼,那個叫吳智博的,好久沒有出現了,難道上地府去報道了?”藥房大院子裡,劉桐蹲在英叔旁邊,看了看正在挑草藥的海玲,悄悄問着英叔。
“沒有,既然已經是鬼了,地府基本不會收了,應該還在外遊蕩,我們這裡他不敢進來”英叔放下茶杯,搖了搖頭說道。
這個時候,文東與丁峰從房間内走了出來,兩人跟英叔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劉桐有心想跟着去湊熱鬧,但是看了看身邊的英叔,還是沒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