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夏把骨埙放在唇邊，靈氣從她身上漫出來，朝着手上的骨埙上彙聚。

　　片刻之後，幽幽的低沉音調，從她指尖漫出來，向凝滞的，黑暗的空間中流淌而去。

　　吹奏這隻骨埙似乎很費力氣，沐之夏竭力平穩氣息，吹奏出來的，也隻是嗚咽哀鳴，沒什麼韻律。

　　大約過了三十秒，她臉頰漲紅，額上冒出細汗，顫顫地放下了骨埙。

　　“之夏盡力了。”她似有些羞愧，俯身再次行禮。

　　後殿之中，一片靜寂。

　　那些蒲團上端坐着的，面孔隐在光與暗之中的各派老祖，都保持着沉默。看不出他們的神情，也辨不出他們的态度。

　　這時候的靜默，令沐之夏有些不安起來。

　　不由得擡頭朝容念真看去，容念真眉頭微鎖，似是不太滿意。

　　片刻後，黃老開口：“之夏已經很不錯了，能吹奏骨埙，已算是有了成為大巫女的資格。至于其它，她年紀還小，慢慢練習自然就熟練了。”

　　衆人依舊沉默。

　　當年沐郁剛過十歲，便已是清淨山的大巫女。天分這種東西，有時間跟年紀并無關系。

　　特别是當年見過沐郁吹埙的人……而今的沐之夏，也真的隻是能吹響而已。

　　“是啊，已經很不錯了。”沐野的聲音劃破沉默。

　　他安撫着沐森森：“你看，你之夏姐姐吹得也不好聽，你别緊張，随便吹吹，響了就行。”

　　“……”沐之夏握着骨埙的手指指節攥成青白色。

　　容念真對沐森森點頭，“無需緊張。”

　　沐森森看完了這麼一場大戲，也看遍了在場所有人的表情。

　　她并沒有去拿沐之夏手裡的骨埙，跪坐的身姿筆挺，像是一根蓄勢待發的長箭。

　　“剛才容家家主已經說了，這骨埙是我沐家之物，理應歸還沐家。至于大巫女之位，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沒資格為沐家選巫女。”

　　她神情冷漠，聲音冷靜。

　　這些話一出口，滿座嘩然。

　　沐之夏喝止她：“森森，不得無禮！”

　　觸到那女孩冰冷的眉眼，她心中莫名的寒了寒，剩下的話竟說不出口了。

　　沐森森面無表情，“沐家曆任的大巫女，都是承接天地之命，生即為巫女。沐家有沒有大巫女，不勞諸位挂心，沐家有沒有大巫女，跟諸位也沒有任何關系。”

　　“沐森森！”沐之夏站起身來，神情冷厲。“你太放肆了！諸位老祖今天聚在這裡，為沐家的事情煩憂，都是因為我父親，是因為我的請求，這樣可以了麼？”

　　雖是喝止，但她心裡卻松了口氣。

　　果然是長于僻野，不懂禮數，忤逆了這些大佬，自然也就與巫女之位無緣了。虧她之前還如臨大敵。

　　她對着衆人躬身緻歉，雙眸含煙，神态哀婉清麗，若煙雨梨花。

　　“請各位老祖不要與我妹妹一般見識。她年紀尚小，又長在南清，無人管束，對家族的榮耀和家族的傳承，并沒什麼概念，才會出言不遜。還請各位老祖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