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争永遠沒有規律可以遵循,哪怕是已經用無數慘敗的教訓總結出來的經驗,往往也不可靠。
冰季不能出征的習俗被拿地奇王室守衛軍打破了,他們同時開出四個主力軍團,連同王都周邊領地的役兵,組成五十個一百人的大軍,浩浩蕩蕩地奔向格瑪領和多蘭埃領。
此時,格瑪領主城的重建工程尚未竣工,領地内的村鎮還沒來得及消化,備戰工作更無從談起。
領地内的反抗勢力似乎得到王室的扶助,由暗中伏擊轉變成主動出擊,不斷地消耗着圖底岡教團第四軍團的兵力和戰意,拖慢了教團軍的征召節奏,給王室守衛軍争取了寶貴的時間。
如今,擺在班索面前的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他沒想到王室會冒着凍死士兵的風險來征讨他,而且是正規軍中最精銳的王室守衛軍。
正規軍的戰士和領地臨時征召的士兵有很大差别,他們從小修煉戰士,直到被軍隊挑選。他們每天睜開眼第一件事是戰鬥操練,閉上眼之前的最後一件事是默念“榮耀”一詞。其中最優秀的士兵,又被選拔出來,組成守衛王室的軍團。
在王室守衛軍的震懾下,王室禦下的各個領地都表現得很安分,不敢挑戰其威嚴,畢竟每個領地最出色的士兵都被挑走了。
班索雖然戰勝過王室守衛軍的征讨軍,但是經調查才知道,原來當時來襲的士兵絕大多數都隻是薩爾藍王子的格瑪領役兵,隻有那幾十位戰師和八位術士是來自真正王室守衛軍。
這回他要應對的敵人不再是冒用旗号的虛弱軍團,而是足以碾壓一切叛亂者的強大軍團。
不得不說,王室守衛軍的出征選中了一個緻命的時間――剛結束兩場戰役的圖底岡教團還沒站穩腳跟,而籌備多日的戰備物資又消耗殆盡。
班索所有的計劃都是圍繞着冰季結束後領地恢複生産的大前提展開的。王室守衛軍一來,計劃全被打亂了。
在班索焦急無措時,遣去尋找失落的圖底岡教團的使徒傳回了消息,說是有新的發現。不過對方很謹慎,不相信班索讓他們傳達的話。
班索驚喜得坐座位上站了起來,當即去塔樓駕馭飛獸,讓報信的使徒帶他去找疑似圖底岡教團舊信徒的人。
他現在太需要力量了,無論是自身力量還是領地綜合力量,都急需提升。
飛獸落在一個南星方向的沿海小鎮。
“是這裡嗎?”班索打量着這個冷清的地方。
這個叫瓦裡昂的海濱小鎮有着一個小港灣,可惜近岸的水太淺,沒辦法停泊大型海船。冰季一到,近陸航行的中小型船隻被封凍在冰面上,成了一個個晶瑩的冰雕。街道上一個人影都沒見着,鎮民全在家裡,炊煙袅袅升起。
使徒告訴班索,他們是在這個小鎮遇到了懷疑是圖底岡真信徒的人。
“其他人呢?”
“有一位使徒留在小鎮的酒館,其他人繼續去尋找教團後代。”
班索在酒館見到另一位使徒,得知他這些天已經取得對方的信任了。小鎮上的人全是圖底岡信徒,他的到來已經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了。
果然,大約過去半個鐘聲的時間,一個地痞打扮的人敲門,要求繳納兩個銀紋币的入鎮費。
使徒立即回道:“與偉大的圖底岡共生!”
對上暗号後,痞子把三人領到鎮子的地下城。
表面上看,這是一個普通的鎮子。走到地下部分,會發現它其實是惡徒的老巢。許多大城都是由地上城和地下城兩個部分組成,通行兩套不同的法律,目的是隔開高貴者和低賤者的生存空間。多蘭埃領和格瑪領也有地下城,不過班索為了體現祖神之下衆人平等的理念,不打算發揮它的聚居作用,隻保留了儲物和避難的功能。
瓦裡昂的地下城和别處的沒有什麼不同,酒館、妓院、賭場、競鬥場、黑市等散發着罪惡氣息的建築一樣沒少。裡面的人看上去都兇殘、邪惡,可是在班索一行人到來時,卻保持了警惕,讓人覺得仿佛有一種秩序在統治着這裡。
最初的圖底岡教團本來就是混迹于滋生罪惡的溫床上的“邪惡教團”,招收的信徒也都是一些渴望力量又無所畏懼的惡徒。
不過為了減輕敵對神靈的關注,創建圖底岡教團的山賊王并沒有以巴巴利安的名義去吸收信徒,而是用圖底岡一族的族名去命名教團信奉的神靈。除非挖開主祭壇,否則誰都不知道底下埋的是巴巴利安的頭骨。
班索從前生留下的破碎記憶中得知這些隐秘。
地下城的盡頭是一堵石壁,上面有鑿痕,可以看出石頭很硬,所以才停止挖掘。王國巡視官走到這個地方,一般會回頭走人。不過引路的地痞卻摸着石壁繼續走,走着走着,突然消失了。
使徒說:“他們的駐地在裡面,我們可以進去。”
穿地石壁,景象突然變幻,藍天、白雲、荒原,竟然是另一片天地!
巨大的石柱直插雲霄,倒塌的神廟即使隻剩小半邊也有着說不出的威嚴。幾人高的獸骨以沖鋒的姿态半卧在神廟外,看上去是被神秘的力量一招擊殺。
回頭看,哪裡還有石壁?身後也是無邊無際的蠻荒草原。
班索環顧周圍,才驚覺他們腳下的石闆是祭壇的一部分,也就是說石壁的秘道通往這個神廟的破損祭壇。
這不是地下城,也不會是冰季的恩貢納斯神國的任何一處地方,而是一個異神國!那堵石壁恐怕就是用來遮掩兩個神國交彙的“紙”的破洞的屏障吧?
班索連忙問使徒:“你們說的那些人的駐地是在這個地方?”
“是的,他們的祭祀會在這個神殿給新的信徒洗禮。沒有那些祭祀的帶領,我們是進不來的。”
另一人提醒道:“他們來了!”
不用他說,班索也察覺到前方的空氣變得扭曲了。
空氣泛起了漣漪一樣的波紋,走出一個寬袍祭祀和一隊披着黑色鬥篷的侍衛。侍衛把祭壇上的三人圍住,留出一個缺口給祭祀。
一身祭祀裝束的人走到班索面前,閉眼感受,而後用空靈的聲音在班索的腦海裡傳達着渺遠的話:“你是巴巴利安的轉生吧!”
祭祀說這番話時,周邊的人影遠去,隻留下他和班索的身影在黑暗中對峙。
極力隐藏的秘密被陌生人一言道破,班索隻覺腦海嗡嗡作響,呼吸急促,張着唇,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在進來的那一刻,他就察覺不對勁了,因為手臂上的符文受到壓制,切斷了他與身邊兩位使徒之間相連的“線”,不能通過信仰之力感應到他們的存在了。
班索鎮住内心的驚慌,半晌後問:“你們是誰?”
“我們是偉大的由努巴的仆從,聆聽到神谕後在這裡等你。”
由努巴?那個新晉的神靈?!
“而我是風語者瑪梅文,由努巴的使徒,統禦風的神仆,”祭祀掀開鬥篷的兜帽,露出一張絕美的面龐,“也許我們曾經見過。”
她的微笑美得讓班索窒息,讓他不禁想起那個為了打開豐饒大陸的“門”而降身在瓦娜比芙聖者的女子虛影。
“是的,我們曾經見過,”班索對新神由努巴的神使施行一個優雅的躬身禮節,“既然偉大的由努巴預知我會來這裡,那麼也應該會猜到我為什麼來這裡吧?”
“我神全知全能,你的目的是尋找圖底岡教團的舊信徒,可惜他們太弱小了,不能幫助你渡過危機。所以我神派我協助你,直到你有實力和我們結盟。”
說罷,風語者瑪梅文扶兇行禮,深深一躬。
聖潔的光散開,黑暗的幕簾消失,周圍的黑篷侍衛見狀,也紛紛朝班索彎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