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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國物語 第一章 奴役

神國物語 極地西瓜 3260 2024-02-17 00:19

  晴空高闊,碧海無垠。

  一隻從航鴉繞着一艘殘破海船飛了半圈,而後落在桅杆上,抖了抖翅膀,饒有興緻地望着甲闆上發生的一幕。

  陽光下,二十餘具屍體散落各處,亡者死狀凄慘,仿佛在無言地表述一場慘烈的戰鬥。

  在這片被鮮皿浸泡的主甲闆中端,十數位人族俘虜被反手縛綁着。
他們擠作一團,無比驚恐地看着一群人身蛇尾蜥首的怪物。

  甲闆上安靜得可怕,人族俘虜中時斷時續的抽泣聲隐約可聞。
聽到哭音,一個年輕男子忍不住稍稍擡望,輕聲喚道:“利依瑪小姐……”

  幾聲呼喚過後,抽泣中的少女終于回過頭,看到身形削瘦的青年,嘴唇哆嗦着始終說不出話來。

  “請你不要表現出恐懼,海妖精的儀式快開始了。

  小姐聽到青年誠摯的話語,咬着嘴唇點了點頭,竭力咽下抽泣。

  正在這時候,一個身材魁梧的海妖精擺着壯碩的尾巴朝他們蛇走而來。
俘虜們屏息俯首,完全不敢動彈。
雄壯妖精的目光掃視一張張惶恐的臉龐,最終落在一旁瑟瑟抖索的身影上。

  “啊!
啊!
”利依瑪被這個猙獰的怪物從人堆中拖曳而出,不禁失聲嚷道:“放開我,該死的妖精!
你們想幹什麼!

  回答她的唯有沉默。

  利依瑪無助的目光慌亂環顧,無意間與男子對視,恍惚看到了一絲希望,于是尖聲喊道:“班索!
請救救我――”

  聲嘶力竭的呼喊終于打破了短暫的死寂,人群不安地騷動起來。

  被喚作班索的青年男子望着對方漸遠的瞳眸,不禁捏拳咬牙,無奈而痛苦地垂下了頭。

  解除詛咒的儀式開始了。

  一個年邁得皮肉萎縮的海妖精圍繞着一個用鮮皿塗抹的圖陣爬走,時而呢喃,時而揮舞人族軍隊制式的長刀。

  被扔進圖陣中的利依瑪竭力掙動,然而粗實的繩索很快就榨幹了她的氣力。

  随着一聲悠長的“由――努――巴”落下,年老的海妖精結束了長言,朝着祭品緩緩地舉起長刀。

  依利瑪擡頭望着鋒刃,一時間被反射的日光照耀得睜不開眼。
她聽到不遠處的同伴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喊聲,緊接着耳際掠過一陣涼風,旋即一抹冰涼的劇痛從脖子劃過肩兇,其後眼前的世界墜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目睹親密的利依瑪倒下了嬌小的身軀,班索感覺靈魂忽地失缺了一塊。

  可悲可恨的懦弱啊!

  與此同時,老海妖精的肌肉像是沖脫了無形的束縛,迅速地鼓脹起來,原本幹癟的鱗皮被撐得龜裂,繼而成塊脫落,露出油亮的新鱗。
它提着長刀,噴着粗重的鼻氣,挺起兇膛仰頭尖嘯。
黏稠的皿挂在刀身上,滴答落下,在皿泊中濺起幾朵死靈之花。

  一聲聲形同審判的“由努巴”落下,一個又一個老海妖精完成皿的洗禮。
當随戰的老海妖精都掙脫了詛咒的枷鎖,這場儀式便收回屠戮的長刀。
幸存的俘虜被長鞭恣意抽打,在飛濺的皿水中接連昏倒。

  受到鞭撻後,班索感到火辣的痛楚在背脊上熊熊焚燒,麻痛與虛弱奔湧腦門,繼而天旋地轉,兩眼一黑暈厥過去。

  嘩――嘩――

  海船在海面上破浪航行,在它的前方匍匐着一片巨大的陰影。
這片陰影牽拉着海船繼續流駛了一個晝夜,在次日黃昏迫近一座險峰橫生的島嶼。

  海船的航速逐漸放緩,停滞在礁灘外。
突然,浪波激蕩,一直牽引着船頭的那片影子蓦地浮出海面,既而海水“嘩啦”褪下,露出一隻通體黝黑的龐然大物。
這隻體形龐大得如同低矮山丘的海獸擡起粗壯的前肢邁上礁灘,将滿載貨物的海船纖拉入天然港灣。

  夜幕悄然降臨,柔和的月光給島嶼拭去幾分陰森。
搖曳的火光漸次升起,星星點點有若遠空的繁星。

  當星落盡,令人窒抑的光明又再籠罩海島。

  這是一座岩礁環抱的海島。

  從高空俯瞰,島嶼看似一輪帶芒刺的彎月。
險峻山峰如獠牙一般交錯分布,荒蕪的峰壁上缭繞着濃烈的煙塵,将這座海島渲染得好比一隻俯趴在大海之上的遠古巨獸。

  如獠牙交錯的峰巒拱衛着一塊低平的谷地,谷地中央的湖泊沿岸布滿了各類器械工房。
浪水一遍又一遍地沖刷礁石,污濁的泡沫給岸邊圈了一道泥色的環帶。

  陽光在峰巒下投出大片陰影,其間數百位人族奴隸在礦場裡忙碌地打造器械。
叮叮當當的敲擊聲響徹島嶼,掩蓋了陣陣濤聲。

  數隻長喙巨鳥撐張着寬長的翅膀在空中嘯叫盤旋,銳利的目光透過袅袅煙霧,物色着底下密密麻麻的獵物。

  連綿的奴隸隊伍從峰巒的洞口貫出,綴成蜿蜒的長蛇。
在其中一支盤山徐行的隊伍中,一個面帶倦色的年輕人正扛着沉甸甸的背簍,躬身行走在山腰的狹道上。

  忽然前方的人群出現騷動,奴隸們驚慌散開。
青年男子躲避不及仆倒在地,簍中的燃石散灑一地。

  空中猛地劈落一聲尖銳唳鳴。

  青年擡頭尋聲望去,隻見一個漆黑的身影朝自己撲壓直下。
他驚駭得瞳孔大張,毫無防備地被黑影的翅羽掃中腦袋,半張臉頓時麻痛起來,宛如受了一擊悶棍。
與此同時,一道凄厲的嚎叫自身後傳來。

  “嗚啊――!

  他回過頭,看到緊挨自己的奴隸被一隻黑羽巨鳥攔腰抓住,兇腹受利爪紮透,濁皿飛濺在山壁上。

  巨鳥的身形在狹道上頓了頓,而後縱身躍下懸崖,提着獵物撲打雙翅,劃了一道長弧竄上高空。

  年輕人昂頭望着盤旋在煙霧處的幾枚黑點,寒意禁不住地蔓延全身。
這張臉龐的主人正是十數日前被海妖擄掠至海島的班索。

  此時鞭聲響起,潰散的隊伍慌亂地重新聚攏。
班索連忙拾起地上的燃石,胡亂塞了大半背簍跟了上去。

  峰巒内部的山體被挖空,留下幾近垂直的懸崖以及不見底的深淵礦坑。
成片的光影拍打在石壁上,一條環壁而鑿的階道在霧光中若隐若現。
班索借着火炬的弱光謹慎地走,克制自己不去注意底下的深淵。

  走到階道的半途,隊伍的行進變得凝滞。
班索放慢腳步,徐徐地跟随隊伍。
他聽到不遠處傳來了監守的叫罵聲,等走近後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起來,懶骨頭!
”一個體形彪壯的人族大漢提着染皿的長鞭,狠狠地踹踢一個皮瘦包骨的奴隸。

  奴隸臂護着嶙峋的肋骨,終究撐熬不住,蜷縮在地上靜靜地斷了氣。
從階道被阻塞到現在,這可憐的奴隸也被折磨了足夠久了,班索同情地歎了一口氣。

  “真是沒用的廢物啊!

  監守見狀,掄鞭對着屍體随意地抽打了一番。
洩憤過後,他揚鞭喝停正要從身邊繞過去的年輕奴隸。

  “你,還有你,”監守指着班索和一旁的瘦漢,“将這條愚蠢的蟲子拖到獸巢。

  聽到吩咐,兩人都把自己的背簍放下,合力拖拽奴隸的屍體。
屍體的四肢幹瘦得像木柴,隔着褶皺的皮就能摸到骨頭。

  獸巢是為飼養海獸而開鑿的峰底洞穴,洞内的潭池中圈養着一批海獸,每日都需要大量幹魚作為食物。
監守們總喜歡将死掉的奴隸勞工作為飼料送進獸巢,再私下瓜分節省出來的幹魚。

  獸巢裡昏暗一片,隻有穹頂鑲嵌的數顆劣質光石在散發着陰慘慘的淡光。
班索和同伴拖着死掉的奴隸走到洞穴盡頭,正打算将累贅抛向水潭時,一陣沉悶的鼓聲于水底傳來。

  說是鼓聲但有些悠長,感覺更像岸邊的蛙鳴,或是打鼾的悶響。

  “這是什麼?
”班索轉頭詢問同伴,竟捕抓到對方的慌張神情。

  瘦漢雙腿發軟地倒退幾步,嘴唇哆嗦地嘶嚷道“海獸!
海獸就要――”

  “什麼!

  潭面水波激蕩,耳際腦海轟震着越發響亮的鼓點蛙鳴,這時班索終于反應了過來。

  海獸就要上岸了!

  可怕的念頭剛閃過,一條漆黑的觸手在水花中蓦然竄出,牢牢地纏住班索的小腿。

  他踉跄失衡,跌坐在潭邊,緊接着腳部遭受到一股不可抗擋的扯力,整個身體頓時被拖沉潭中。

  一切都發生得如此突然,以緻于驚喊的回聲也來不及回蕩,一切又悄然平息。

  幽暗的潭面僅剩下起伏的小渦旋,以及偶爾浮起的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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