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已過,臨近傍晚,錦城耿府中。
「大冰塊…你說耿兄,應該不會有事吧?」敝了一眼身後內堂緊閉的大門,關劍雲雙手抱兇,一臉擔憂的問道。
亦是看了一眼身後大門,楊天業搖了搖頭,默默不語。
失去心愛的表妹,耿浩痛心疾首,陷入瘋狂,將眾人紛紛趕出靈堂後,自己一人失魂落魄的陪伴著棺材。
「兩位賢侄,浩兒他…還是不肯出來嗎?」眾人圍聚在內堂大門外,一個個擔憂的看著緊閉的大門,耿萬裡神情憔悴的問道。
「萬裡兄,時辰也快到了,讓浩兒出來吧,衙門的人也快來了…」身旁,耿浩舅父林宇師,擡頭看了一眼天色,輕聲念道。
「衙門的人?」聞言,關劍雲訝異道。
「恩,如今挖心狂魔一案,已是由錦城衙門接管,婉兒的屍體本因交給衙門仵作檢驗,是萬裡兄拖了些關係,才讓衙門同意領回來一日祭奠…」點了點頭,林宇師神色悲傷的回答道。
「原來如此,可是…如今耿兄一步不離棺材,恐怕不會輕易的將表妹交給衙門…」皺了皺眉,關劍雲沉聲念道。
「哼,衙門又如何?要是耿兄不答應,誰要帶走他表妹,先問過我手中的槍…」身旁,楊天業冷哼一聲,敝了一眼身後大門,手中握緊寒槍,淡然道。
「哈哈哈,我說是誰如此膽大,竟敢與衙門作對!原來是楊兄弟!」
楊天業話剛說完,院子外突然傳來一聲大笑,隨後一名身形高大強壯的中年男子,一身衙差衣裝,腰間掛著一塊金腰牌,腰牌上刻著一個「捕」字!身後帶著十多名衙差,浩浩蕩蕩的走了進來。
「楊兄弟,半月未見,近來可好?」那捕頭大步走至楊天業面前,大笑一聲後,聲音粗狂的問道。
「原來是馬捕頭…多謝挂念,我很好…」見到此人,楊天業腦中思索片刻後,淡淡的回答道。
這捕快不是別人,正是在鄭州城認識的衙門捕頭馬武雙!
「馬捕頭,你不是在鄭州城?怎麼如今會在錦城?」掃了一眼馬捕頭身後的十多名衙差,楊天業淡淡的問道。
「哈哈哈,這可是多虧了楊兄弟你啊!上次那批官銀安然無恙的護送到江城,上頭立了我大功,將我調來著錦城,坐上了總捕頭一職!往後,兄弟可莫要叫我馬捕頭了,該改口了!」大笑三聲,粗手拍了拍楊天業的肩膀,馬武雙感激的說道。
「呵呵,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我也收了你的銀兩,咱們是互利互助,馬總捕頭…」楊天業搖了搖頭,輕聲回答道。
「好了,楊兄弟,今日有公務在身,待事情辦完後,晚上陪哥哥我好好喝上一杯,敘敘舊,如何?」收回大手,敝了一眼四周眾人,馬捕頭邀請道。
聞言,楊天業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之色:「不了,今夜沒空…」
「無妨,無妨,待楊兄弟你有空,隻要到衙門叫上哥哥一聲,哥哥我必定陪你痛飲,不醉不歸!」見對方拒絕,馬武雙點了點頭,隨即豪爽的說道。
說完,馬武雙面色恢復嚴肅,轉首看向身後耿萬裡:「耿幫主,如今我楊兄弟在此,恐怕這屍體我是帶不回去了,若是不打攪的話,我們今日便在此檢驗一番,如何?」
如今有楊天業在此,馬武雙見識過他的槍法,自認即便是自己加上身後十多名衙差也是不如;再說,楊天業對自己也有恩,於是便給了楊天業一個薄面。
「這…好!老夫感激不盡…」聽聞,連忙雙手抱拳,耿萬裡誠然道。
「請…」說罷,伸手指了指身後大門,邀請馬武雙進入內堂。
見此,馬武雙點了點頭,向著楊天業抱了抱拳,帶領著身後衙差推開了內堂大門。
「吱呀……」
內堂大門緩緩推開,靈堂的燭火微弱的搖曳著,四周有些昏暗。
馬捕頭邁步走進內堂中,入目的便是一名披頭散髮,身著青衣的背影正趴伏在棺材上。
見此,馬捕頭眉頭一皺,目光疑惑的看著身旁耿萬裡。
「馬總捕頭,這是犬子…」
身旁,耿萬裡嘆息一聲,遂出聲解釋道:「唉,老天爺作弄人吶,犬子出門在外,本是欣喜之情,趕回來準備成親,誰知…誰知……紅事變成了白事啊!那挖心狂魔,老夫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唉,耿幫主節哀順變…如今有長江幫出手,我想這挖心狂魔必定無處遁形!」馬武雙嘆息一聲,目光憐憫的看了一眼耿浩,輕聲念道。
「耿兄…」
見意氣風發的耿浩,變得如此頹廢不堪,披頭散髮,關劍雲與楊天業對視一眼,兩人一同悲傷的叫喚道。
無力的擡起頭,眼神毫無光彩的看了一眼關劍雲和楊天業,耿浩再次趴伏在棺材上。
「浩兒,這位是衙門的馬總捕頭,如今是來替婉兒驗屍的…」見到兒子如此失魂落魄,耿萬裡心中悲痛,啞然道。
「馬總捕頭,今日是我亡妻祭奠之日,請你莫要打擾……」
頭也不回,耿浩面色失神的望著棺材,輕聲道:「耿兄,楊兄,我想靜一靜……拜託了…」
聞言,不待馬武雙出聲,楊天業點了點頭,立即淡然道:「馬總捕頭,今日你們回去吧…」
「恩,馬總捕頭,今日我兄弟不想被打擾,你們還是請回吧!」身旁,關劍雲亦是雙手抱拳,出聲道。
見此,馬武雙心中甚是為難,敝了一眼楊天業,又看了一眼關劍雲,最終輕輕點頭:「好,今日打攪了,等耿少爺祭奠完亡妻,我再登門…」
說罷,大手一揮,帶領著身後十多名衙差轉身離去。
「我們出去吧……」望著馬武雙的背影消失在內堂外,楊天業敝了一眼身後耿浩,向著關劍雲和耿萬裡說道。
說罷,三人走出內堂,將大門再次緊閉,留下耿浩一人獨自守著靈堂。
「關兄,今日麻煩你在此照看一下耿兄,看他如此這般,我怕他做出傻事來…」關上大門,看了一眼天色,楊天業輕聲說道。
「恩,放心吧,我會好好看著他…如今天色已晚,你要出去?」聞言,關劍雲點了點頭,出聲詢問道。
「是的,有些事情未辦……」輕撫著手中白色油紙傘,楊天業面色擔憂的回答道。
………………………
夜晚,繁星閃耀,街市上空無一人,不時傳出陣陣犬吠聲。
手中握著寒槍,身後背著白色油紙傘,楊天業漫步在街市上。
來至一家店鋪前,楊天業冰冷的面容,突然嘴角勾起,露出難得的微笑。
隻見那家店鋪上方,牌匾上鑲著四個大字:「白記布莊」
「我回來了,月含…」輕念一聲,楊天業伸出手準備敲拍店鋪大門,可是手臂剛剛擡起,便又放了下來。
擡首看了一眼月色,楊天業腳下一點,便是躍上屋檐。
從屋頂飄落,來到白記布莊後院裡,這院子並不大,就隻有兩間廂房和一間廚房。
一間廂房漆黑一片,另一間廂房內卻是燈火通明,透過半打開的紙窗戶,楊天業看到了朝思暮想之人。
燭火下,恍如昨日小橋相見般,白夫人面頰艷紅葉,黑色的瞳眸溫柔如水,彷彿能融化寒冬的冰雪,隻是,那緊蹙著的綉眉,一眼便看出,她似乎藏著心事。
身旁,兩手撐著下巴,身著翠綠色衣裙,模樣長得很是水靈,小翠一雙大眼睛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家夫人。
借著桌前燭火,白夫人素手捏著針線,正在細心的縫織著一件大衣。
「夫人,你說怪人什麼時候回來呀?都過去半個月了…」嘴角盈盈一笑,癡癡的看著夫人手中大衣,小翠嬌聲問道。
「快了,楊公子快回來了,我…我的債還未還清,他不會不回來的…」聽到小翠提起楊天業,白夫人緊蹙的綉眉,方才舒展開來,嘴角溫柔的一笑,輕聲念道。
說完,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大衣,又敝了一眼身旁的小翠,白夫人面頰忽然一紅,自語道:「天氣越發寒冷起來,這大衣也不知他合不合身……他……他為我做工……我…我總不能虧待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