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那個......你們也趕緊吃呀，如果涼了可就不好吃啦！」

　　她說著還情不自禁地吸溜了一下口水，吞咽的聲音在安靜的宮殿裡顯得格外明顯。

　　凰淩華一直認為這個孩子不同凡響，但也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可愛的一面，心中覺得很是有趣。

　　「好了，既然飯菜已經準備好了，那大家就開始享用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眾人紛紛拿起筷子開動起來。

　　時不時還有宮人們遊走在餐桌之間，為眾人精心布菜。

　　與此同時，仍不斷有新的美味佳肴被端上桌來。

　　餘佑佑則低著頭一個勁兒地猛吃。

　　雖然她對食物並沒有特彆強烈的慾望，但隻要有機會選擇，她一定會挑選更美味的食物來品嘗。

　　餘佑佑吃的香甜無比，引的桌上其他人也都食慾大開。

　　專門負責給她夾菜的小宮女也是第一次侍奉這樣的主子。

　　無論小宮女夾什麼菜，餘佑佑都會乖乖吃掉，既不哭也不鬧。

　　而且她吃得非常認真，每一口都吃得乾乾淨淨，甚至連桌上都不會掉落一粒飯渣。

　　遇上喜歡的還會主動要求還要。

　　為此許多菜肴還破天荒的上了第二次。

　　席間，眾人也是邊吃邊聊，講的都是一些經年累月的趣事。

　　尤其是張氏，格外得到凰淩華和薛長曉的照顧。

　　從一開始的拘謹，但後面隨時都能附和兩句，變化很大。

　　飯後，眾人移至內殿。

　　餘佑佑則帶著白錦，興沖沖地去找弟弟妹妹們玩耍去了。

　　凰清蓮和薛長曉則一左一右地陪坐在張氏身旁，親親熱熱地同她說著話兒，聊些她小時候的趣事。

　　凰清蓮輕嘆一聲，緩緩說道：「你可是你們這一輩頭一個降生的孩子呢，而且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兒，姨母我呀，打心眼裡高興！」

　　「所以，你剛一落地，就被冊封為霓凰郡主啦。隻可惜，那樣快樂無憂的日子，實在太短暫了……」說到這裡，凰清蓮不禁又是重重地嘆息一聲。

　　一時間，整個內殿都彷彿被一股沉重而又悲痛的氛圍所籠罩。

　　想當年，張氏被人弄丟的時候，不過才剛剛一歲多而已。

　　那曾經美好幸福的時光，短短一年多之後，就如同美麗的泡沫一般，輕易地破碎消散了。

　　在那之後的漫長歲月裡，每個人都生活在痛苦與折磨之中，夜夜被可怕的噩夢所驚擾，時常會在夢中聽到安陽公主那凄慘淩厲的質問聲。

　　張氏同安陽公主長得極為相像。

　　薛長曉緊緊握著張氏的手，目光卻似乎穿越了她，望向遙遠的過去，彷彿正在透過她，凝視著記憶深處的安陽公主。

　　「你娘若還活著，又是另一番樣子，改日去祭拜祭拜吧。」

　　說出這句話時，薛長曉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

　　彷彿「安陽公主」這四個字，要花費巨大的力氣。

　　此時此刻，她感到自己曾經敏銳的聽覺和清晰的視覺都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氏乖巧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她也非常渴望去探望那位在她走失之後，依然堅持不懈地尋找，甚至最終客死異鄉的親生母親。

　　張氏點點頭，說道：「好的，外祖母。」

　　「這樣稱呼對嗎？」張氏小心翼翼地問道。

　　薛長曉緊握著張氏的手突然停住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孩子，你剛才叫我什麼？」薛長曉激動得聲音微微發顫，其中還夾雜著難以抑制的喜悅。

　　張氏再次用堅定而溫柔的聲音叫道：「外祖母。」

　　薛長曉顫抖著回應道：「誒！」

　　她從未料到，經過如此漫長的歲月，外孫女竟然對她毫無記憶，但卻能夠欣然接受她的存在。

　　尤其是考慮到當年那場悲劇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的親兒子，也就是張氏的親生父親，她更是愧疚、悔恨萬分。

　　張氏如果僅僅因為這件事情就對她們薛家心懷怨恨，並刻意疏遠，那麼薛長曉也是能夠理解並接受的。

　　畢竟這就是事實真相，她們薛家確實虧欠了人家啊！

　　然而令她完全意想不到的是，張氏竟然會是如此心思聰穎、明白事理之人。

　　此時此刻，隻見張氏逐個喊道：「姨母，外祖母，姑母，我從小就沒念過什麼書，大字不識幾個，即便認了親，你們給了我尊貴的身份，我也算不上是個貴女吧！不過呢，我也從陛下那裡聽說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他們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導緻我跟母親骨肉分離這麼多年、最後還害得母親年紀輕輕就離開人世的那些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們的，哪怕他們如今已經不在人世了。」

　　「雖然常言道，人一死萬事皆空，一切都不必再去較真兒了，但我還是想要說，母親千辛萬苦地尋找我，姨母和外祖母更是整日整夜地憂心忡忡，所有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呀！」

　　「所以為何不去計較？為何不去認真？若我大度地原諒了，那母親的去世，姨母和外祖母的擔憂，還有你們日復一日的尋找，豈不都成了笑話？」

　　張氏的臉色異常堅毅，她的目光堅定而決絕，彷彿在向所有人宣告著她內心深處的決定。

　　「我不會原諒他們，我沒有資格代替母親去原諒。同樣，我也不會將怒火遷移到你們身上。你們是我最親近的親人，不應該再繼續生活在對我的愧疚之中。」

　　她的話語中沒有提及自己所經歷的苦難，甚至希望大家不要再對她感到愧疚。

　　這一番話讓凰清蓮等人既感到欣慰又覺得難受。

　　許久，凰清蓮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感慨道：「你有著你母親當年的風采啊！」

　　「若是你從小就在我身邊長大，必定會成為皇兒的得力助力！」

　　張氏微微一笑，笑容中透露出一種淡然和釋懷。

　　「人生無常，我的前半生歷經坎坷、顛沛流離，但幸運的是，在之後的這些年裡，一切都變得順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