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俞九襄真那樣做了，不說別人，就算是他自己也會瞧不起。

　　他不是毫無底線和沒有人性的腐敗分子，他是一個皿生生的人，隻想努力維護人民群眾的安全，不想人民群眾受到不法分子的侵害。

　　塗三石被殺對於俞九襄來說，確實比較震撼，而且也覺得佟小虎下手太狠。

　　可轉念一想，塗三石根本就不應該活在世上，下地獄才是他最應得的結局。

　　他依仗手中有點權力，就可以隨意欺淩平民百姓，要是他的官做的更大一些，是不是轄區內的百姓都應該當他的奴隸，不願意當奴隸就隻能去死？

　　拋開這些因素，俞九襄還是縣公安局的局長，他沒法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所以這個案子他還得查下去。

　　除非是上面的領導發話，將這個案子直接結案，那他也能鬆一口氣。

　　唉！

　　長長嘆息一聲，俞九襄看著審訊椅上坐著的佟小虎，他已經換上周志高和劉曉雅買的衣服，臉上一直有著淡淡的笑容。

　　除了不配合調查，不願意透露背後有人教唆犯罪外，其它都好。

　　「佟小虎，你這樣一味的隱瞞是沒用的，我們可以調查你這兩年到底經歷了什麼。」俞九襄輕聲說道。

　　「要是查到了可疑人員，我們就可以申請逮捕令，將那些嫌疑犯帶過來審訊，我不知道你曾受過多少人的好處，但你肯定不想那些幫過你的人，全部被抓起來吧？」

　　「所以，我們需要你的配合，隻要你配合我們將案件辦理好，你也能儘快接受審判，而不是一直住在拘留所。」

　　「你的案子一日未結，那麼對你的影響就越大，難道你想成年之後依舊被關在監獄中，難以看到未來嗎？」

　　佟小虎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自己的新衣服發自內心的出現笑容。

　　這幾年來，雖有人願意幫助他，也有人給他送過衣服，但沒有人真正為他買過一身新衣服，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把周志高和劉曉雅當作親人。

　　在未來他要是有出息，會好好報答二人。

　　對於有父母的家庭來說，一套衣服對那些孩子而言，就是一套衣服，而對佟小虎而言，這不是衣服，而是他這輩子感受過最溫暖的照顧。

　　饑寒交迫這個詞，有很多人知道它的意思，但很少有人知道它是什麼感受。

　　那是一種你永遠也不想體會的感覺，它足以摧毀很多人的意志力，雙眼閉上後再也醒不來。

　　而這樣的情況，在佟小虎的身上不知發生了多少次，他每次都很艱苦的挺了過來，因為他還有大仇沒有報，奶奶不能死的那麼不明不白，得把仇人送下地獄才能讓奶奶安息。

　　現在他做到了，而且以後可能再也不用體會饑寒交迫........

　　雖說自由會受到限制，至少不用再挨餓。

　　這對於佟小虎來說，好像並不是什麼壞事，甚至還能讓他好好活下去，不用擔心明天是不是又餓肚子。

　　幸福對於每個人的意義都不樣，有人一家團圓就是幸福，有人覺得賺到錢就是幸福，有人隻需要溫飽便是最大的幸福。

　　幸福的定義，在於你當前處於什麼樣的狀態，如果你本就是被人羨慕的一批人，那肯定有著更高的追求，但人的慾望是無窮無盡的，每當你達到一個階段時，你的幸福要求會逐漸提高。

　　像周志高而言，他的幸福是升官發財，並且一直與劉曉雅幸福的生活下去。

　　換成長福鎮的民眾，那就是一家人可以生活在一起，不用繼續在外奔波。

　　半個月後，佟小虎的審判下來了，被判去少管所教育六年，等到他成年後將被釋放。

　　劉曉雅第一時間將消息告知周志高，這讓周志高心中長出了一口氣，結果與劉曉雅剛剛結束通話，俞九襄便打來電話。

　　俞九襄開門見山，直接問道，「小周，你說在佟小虎的背後，到底有沒有教唆犯罪的幕後之人？」

　　「他才不到十二歲，卻敢拿著殺豬刀去捅了塗三石整整三十七刀，每一刀都很準確，並沒有一刀紮空。」

　　「這隻有經過長時間訓練才能做到，兩年時間能練到這個地步，我不信佟小虎自己能有這樣的毅力，有這樣的想法。」

　　周志高知道俞九襄很糾結，他既不想抓佟小虎背後的教唆者，又因為自己身上的職責，導緻他覺得自己應該將人抓到。

　　這就是當前俞九襄鬱悶的地方，這是人性與自身責任的碰撞，他需要一個人對他進行開導，讓他從這糾結狀態中走出來。

　　想了想，周志高笑著說，「俞局長，其實我們心中都有答案，隻是不願意去面對。」

　　「說句實話，在提醒你可以有幕後之人教唆佟小虎這麼做的時候，我就已經後悔了，因為對方是幫了佟小虎，讓他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塗三石本就該死，但佟小虎報警三十七次全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不是沒有嘗試過用法律保護自己，但法律卻沒能保護他，也沒能為他的奶奶報仇。」

　　「所以，他才用這等極端的手段解決腐敗分子塗三石，情感上我覺得他沒有問題，法律上他犯了大錯。」

　　「俞局長，我們都是人，隻要是人就有情感，那麼我們又何必那麼糾結，去想那麼多讓自己煩擾的事。」

　　「倒不如遵從自己的內心，做一個真正的人，而不是法律的工具，雖然法律是冰冷的條例，可我們人卻是有感情的動物，你說呢？」

　　俞九襄確實是想聽聽周志高的意見，可卻沒想到周志高如此直白。

　　身為鎮委書記的周志高，竟然覺得塗三石該死，而且不應該再去深入調查幕後教唆佟小虎殺人的存在。

　　仔細一想，自己好像也是這樣覺得。

　　是啊，自己就是太過糾結，所以才會在法律法規和人性二者之間糾結。

　　突然之間俞九襄笑了，他回道，「小周，我想自己已經被你說通了，確實還是先做人更為重要。」

　　「小虎背後根本沒有人，整件事都由他自己策劃並執行，再見！」

　　周志高嘴角勾畫出一抹笑意，果然這世間還是好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