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國範圍內，都在學習周志高處理冒名頂替事件時，周志高卻又發現了新的問題。

　　那便是關於教師的評級問題，有老師兢兢業業工作十幾二十年，還是屬於初級老師。

　　也有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不過工作了兩三年，就從三級教師直接升為二級教師，職稱從教員級升為什麼助理教師級。

　　這看似簡單的問題，其中卻有著很多貓膩。

　　比如有女教師憑藉年輕漂亮上位，有家庭背景上位，也有利用金錢提升職稱。

　　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周志高所不允許的，一旦發現肯定會嚴肅處理，不讓這種歪風邪氣籠罩著一座座學校。

　　至於教育局內部的問題，和別的部門是一樣的，總有腳踏實地做事的同志，也有走捷徑搞腐敗的違法亂紀分子。

　　「周部長，剛剛得到匿名舉報，五連市小學女教師跳樓自殺。」秘書小雲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濃郁的憤怒。

　　「根據舉報人提供的線索，那位女教師在工作崗位已經足足十七年，依舊是三級教師的評級，而和她一起進入五連市小學的另一個女教師，現在已經是高級教師。」

　　「但從五連市小學畢業的學生和家長反應，那位跳樓自殺的女教師的水平，遠遠超過已經是高級教師的女教師。」

　　「從現有的情報來看，對方選擇走上這條路，是因為心中積鬱太長時間，導緻她選擇了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也有可能是為了引起社會關注，整改五連市小學。」

　　周志高深吸一口氣，又是一個難纏的問題，甚至比上次李麗娟被冒名頂替還要嚴重。

　　因為現在已經出了人命，如果不妥善解決，誰也不知道以後會再出什麼事。

　　若是影響到全國範圍，處理起來會特別困難！

　　「準備準備，我們直接去五連市調查，不要通知任何人。」周志高語氣嚴肅，帶著冷意。

　　「我早就知道教育領域有著很多很多臟老鼠，他們如同牛皮癬一般長在教育領域，如果不能將它們給清理掉，對整個教育領域的危害之大，將影響我們龍國的子孫後代。」

　　「甚至，有可能導緻未來再次走上軟清的後路，我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周志高捏碎了手中的鉛筆，木屑紮進掌心也渾然不覺。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紋路，像極了五連市小學那棟老舊教學樓牆上的裂縫。

　　小雲遞來創可貼時，注意到他袖口沾著昨夜加班時灑上的咖啡漬——那是他看完女教師遺書後，手一抖潑上去的。

　　遺書用紅藍雙色圓珠筆寫成，字跡在「我帶的畢業班連續三年全市第一」處驟然加粗，又在「王副校長說我長得醜影響學校形象」後變得歪歪扭扭。

　　最後一行字被淚水暈染得模糊：「媽媽，我沒給您丟臉，隻是太累了，想睡一會兒。」

　　周志高想起自己母親臨終前也是這樣說，喉結滾動著說不出話。

　　飛機降落在五連市時，暴雨如注。

　　周志高拒絕了教育局派來的車，和小雲擠上一輛計程車。

　　司機是位退休教師，得知他們去五連市小學，猛地踩了剎車：「你們是記者吧？那個跳樓的劉老師，多好的人啊！我孫子就是她帶出來的，作文比賽拿過全國獎。」

　　他從座位底下摸出個布包，裡面是劉老師家訪時送的筆記本，扉頁上寫著「天道酬勤」。

　　學校門口聚集著上百名家長，舉著「還我劉老師公道」的橫幅。

　　周志高撥開人群時，一位白髮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領導，您可來了！劉老師給我孫女補課三年沒收過一分錢，王副校長卻讓自己侄女代她去領『優秀教師』獎狀！」

　　雨水混著淚水從老人溝壑縱橫的臉上流下，滴在周志高的皮鞋上。

　　王副校長的辦公室裡，錦旗掛滿整面牆，「師德楷模」的匾額下卻堆著未批改的作業。

　　周志高翻開一本教案，裡面夾著張美容院的消費記錄，簽字欄赫然是另一位女教師的名字——那個三年就評上高級教師的「關係戶」。

　　小雲在保險櫃裡找到個鐵皮盒，裝著厚厚的紅包收據，其中一張寫著「評職稱讚助費五萬元」，付款人正是那位女教師的父親，本地地產大亨。

　　「周部長，您看這個！」技術科的同志舉著恢復的聊天記錄，「王副校長和教育局人事科科長的對話，說劉老師『不懂規矩』，還說『長得寒磣別出來嚇人』。」

　　周志高看著屏幕上侮辱性的言辭，想起劉老師遺書中「我每天要對著鏡子練習微笑」的句子，拳頭重重砸在辦公桌上。

　　當晚，周志高住在學校附近的招待所。

　　半夜被噩夢驚醒，夢裡劉老師站在教學樓頂，風吹起她洗得發白的校服裙。

　　他走到窗邊，看見對面教室亮著燈，是幾個學生在整理劉老師的遺物。

　　一個紮馬尾的小姑娘正把獎狀貼滿牆壁，其中一張「市級優秀班主任」的獎狀，邊緣被摸得發毛——那是劉老師唯一的榮譽，還是學生們聯名給她爭取的。

　　第二天的教師座談會上，當周志高問起職稱評審標準時，教導主任念出的條款讓他心寒：「形象氣質佔30%，人際關係佔20%，教學成果僅佔40%。」

　　坐在角落的老教師突然站起來，掀起褲腿露出傷疤：「我去年抗洪救災時摔斷了腿，評職稱時王副校長說我『行動不便影響學校形象』！」

　　調查組進駐的第五天，在教育局倉庫發現了驚天秘密——近五年的職稱評審材料被人為篡改，劉老師的教學成果被惡意調低，而關係戶的論文卻是花錢找人代寫的。

　　當周志高把證據摔在王副校長面前時，這個平時油頭粉面的男人突然痛哭流涕：「是她先給我送錢的！是她自己願意的！」

　　「她送的是病曆本！」周志高將一疊診斷書甩在他臉上，「重度抑鬱症，醫生說她長期被打壓才會這樣！」

　　診斷書散落一地，其中一張繳費單上，劉老師用鉛筆寫著「省下湯藥錢給學生買輔導書」。

　　處理結果公布那天，五連市下了今年第一場雪。

　　周志高站在劉老師的墓前，墓碑上刻著「人民教師劉雪梅之墓」。

　　家長們自發送來的白菊堆成小山，其中一束花裡夾著張紙條：「劉老師，您教我們的『出淤泥而不染』，我們記住了。」

　　回到教育部後，周志高立刻推動職稱評審改革。

　　新的「師德一票否決制」和「教學成果量化系統」上線那天，他收到了全國各地教師的上萬條留言。

　　一位鄉村教師發來照片，他用樹枝在地上寫著「謝謝周部長」，身後是他帶的留守兒童，每個人手裡都拿著滿分的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