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豆殼，就是花生外面的那一層殼。

　　從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初，由於花生榨油的流行，不少縣市的花生種植和產量增加。

　　但那畢竟是集體供應，比豆油和豬油還珍惜的玩意。

　　能吃到的人畢竟佔少數。

　　所以，許多真正的貧苦人家，都會收集那些沒有人要的花生殼。

　　用石磨打碎，通過篩子將硬的花生殼給曬出去。

　　剩下的摻到玉米面中，做窩窩頭，熬玉米面子粥。

　　但畢竟那玩意不是能吃的東西，用番豆殼做出來的窩窩頭堪比磚頭還要硬！

　　總吃這種東西，不僅沒有營養還消化不良。

　　那時的人經常五六天都上不了大便，或者大便秘結。

　　村子裡的醫生隻是說吃的少的原因，不過大多數情況都是因為吃的這玩意。

　　後來集體經濟越來越好，許多村子都不再吃番豆殼了。

　　就連陸永尚從小都沒有吃到過，沒想到，還可以在這邊看到。

　　「呦這是啥情況，老王家怎麼來人了？難不成又是來要債的？」

　　「不能把，今年老王家收成不錯，聽說今年沒有借糧，昨天我還聽老王家大姑娘說，今年在堅持吃一年番豆殼，明年就能吃到粗糧了。」

　　「哎，這日子過的，一家人一個有工作的沒有，隻能去生產大隊幹點別人不幹的活，自己偷摸開了一塊地還被抓到了，哎。。。」

　　「誰說不是呢，兩個小子娶不到媳婦，三個姑娘嫁的人全都出意外了。。。」

　　「。。。。。」

　　附近的鄰居看到有牛車停到老王家門口，都走出來閑聊起來。

　　青玲子林場因為偏僻的問題，平日裡很少會有陌生人過來。

　　這邊的土路沒有人修繕，就連通勤車都沒有。

　　這邊倒是有個火車站，但火車站的站台離青玲子林場還有七八公裡的距離。

　　包括在後世，這都屬於是被遺忘的偏遠小村。

　　所以，要想富先修路這句話絕對不是一句空話。

　　道路不方便的地方是真沒有任何發展的可能。

　　「大姨，二姨。」

　　陸永尚語氣平靜，聽著鄰居的談論，隔著大門呼喚一聲。

　　「你是。。。」

　　與王老太太長得七八分相似的大姨率先站了起來。

　　看到門外的陸永尚一臉疑惑。

　　陸永尚剛出生的時候，母親難產，還是大姨照顧了好幾天才將陸永尚救了回來。

　　隻是，這麼多年沒見，一時之間大姨也沒有看出門外的是誰。

　　「你是。。老五的兒子？永尚，對就叫永尚是吧！」

　　二姨看著陸永尚的樣子，一臉震驚的問了出來。

　　「是我二姨，我來這邊打獵，順便來看看你們。」

　　「哎呀，那快進來坐坐，快進屋。」大姨和二姨確定了眼前人的身份，頓感手足無措。

　　胡亂的將磨好的番豆殼藏在身後，這才打開了房門。

　　「老五，你快出來，你看誰來了！」

　　「我看到了。」屋內，陸永尚無比熟悉的聲音響起。

　　聲音略帶沙啞，不過屋內走出來的身影讓陸永尚瞬間濕了眼眶。

　　「ma～～」陸永尚的嗓子中，擠出了一半的聲音，接著就咽了下去。

　　看著比記憶中老了不止一點的母親，陸永尚想叫又叫不出口，攤開的雙手瞬間收回。

　　就跟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站在門口。

　　「進來呀，怎麼不進來呢，進屋喝口熱水，你們吃飯了麼？」

　　大姨拉著陸永尚的手臂，熱情的招待的。

　　不管老五和陸永尚的父親當年發生了什麼，但終歸這是老五的孩子。

　　隻是，走出來的陸母不知為何，看了一眼陸永尚後，就轉過了身，「打獵！你好樣的，跟你爹一個樣，就知道打獵。」

　　「你們老陸家就沒有一個好玩意，你爹就死在了山上，你還不長記性！」

　　「誰讓你來看我的，我就沒有你這麼一個兒子！」

　　陸母語氣中帶著哽咽，不過那股子堅定，隨著不斷抽動的肩膀，傳達到每個人的心中。

　　「老五！說什麼話呢！都過去多少年了！」

　　「人家孩子有什麼錯，永尚，來，進屋不管她，她就這樣，倔強的很。」

　　大姨拽著陸永尚的手臂，發現陸永尚同樣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願進門。

　　別說，這母子倆這股子倔強的模樣還真都一樣！

　　「大姨，二姨，我就不進去了。」

　　「我就是來路過看看你們。」

　　「狗蛋，你下車把剩下的野豬肉都拿下來。」

　　「還有，這有一百塊錢，就當是我看姥姥的，大姨你收下吧。」

　　「這哪好意思，連口水都不喝。。。」大姨不斷的推脫。

　　不過在陸永尚說如果不收就要撕掉之後，才勉強地握在手裡。

　　狗蛋卸著野豬肉看著陸永尚的表情慾言又止。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大哥這般失神的模樣，感覺有些好應該告訴大哥。

　　幾分鐘後，牛車駛離青玲子林場，牛叔看著發獃的陸永尚嘆了口氣。

　　而狗蛋卻好似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拍了拍陸永尚的肩膀。

　　「嗯？」

　　「大哥，我有個事兒要跟你說一下。」狗蛋聲音宛如蚊子般，也不敢擡頭，就這麼小聲的繼續說起來：「其實，咳咳。。我爸的工作應該是大爺的，但大爺那性格，你也知道，放棄了工作選擇跟爺爺打獵。」

　　「以前大爺在山上就出過事兒，好像答應過大娘兒不再上山了。」

　　「但最後還是在爺爺的要求下，上了那次山。。。。」

　　「這都是我媽跟我說的，也不知道準不準哈。。。」

　　「總之，我有時候感覺大娘做的沒錯，我打獵之後也發現，這玩意就跟賭博似的。」

　　「上癮，還有危險，戒也戒不掉！」

　　擁有前世今生的陸永尚，怎會不知道這個原因。

　　隻是他也撿起了打獵的行當，總是不敢面對這些事。

　　然而，沒等陸永尚回答。

　　好似感受到了主人心情的黑子，對著山裡的方向瘋狂的叫著。

　　尾巴翹起，前爪扣住地面。

　　一副準備進攻的模樣！

　　」開哐！！黑子！別叫了，大哥咱還是放一掛炮，攆走這些畜生麼？「

　　「攆個屁！幹他娘的！狗蛋你把你那把獵刀給我，今天我當機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