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張天臉上笑容一滯，視線越過徐墨，看向走到門口的張敬濤，旋即再次露出笑容，道：「張科長也在這裡啊！」

　　張敬濤皺著眉，打量著看起來風塵僕僕的張天，道：「張廠長，孫行長找你很多天了！」

　　「我曉得。」張天笑著走進房間，道：「我那批貸款，確實有些問題。不過，這事情也很好解決，隻要我把錢還回去，那就沒事兒了。」

　　張敬濤沒想到張天會大方承認，卻也認同他的說法。

　　現在走關係，超額貸款，是非常普遍的事情。

　　隻要張天能夠提前還款，這都不算事兒。

　　但，他一直不見孫行長，等於把對方放在火上烤。

　　視線一轉，張天又看向徐墨，道：「徐老弟，貨車就在樓下，咱們現在能出發？」

　　「當然可以！」徐墨笑著點點頭，他也巴不得這事情到此為止。

　　按照張敬濤的說法，因為自己的舉動，已經引起很大的蝴蝶效應。

　　別到時候國家高層，瞧著國庫券火熱，暫時不回購國庫券了，那就有樂子了。

　　「濤哥，那我跟張哥先去一趟上海。」徐墨對著張敬濤道。

　　「行，你路上小心！」

　　「嗯！」

　　走出房間，徐墨敲了敲旁邊幾個房間的房門，把徐鋼等人喊了出來。

　　一聽馬上要去大上海，徐鋼他們就跟吃了魔鬼辣椒的猴子似的，上跳下竄。

　　一行人走出賓館。

　　門口停著一輛貨車，後邊則三輛桑塔納。

　　徐墨跟張天坐一輛車，葉奎子坐到貨車副駕駛，其他人則是坐上後邊兩輛桑塔納。

　　張天所開的桑塔納，一馬當先。

　　車內，張天臉上洋溢著輕鬆笑容，等國庫券轉手一賣，他至少能夠凈賺兩百萬。重要的是，買賣國庫券，還不用交稅。

　　「徐老弟，等離開嘉興，咱們要不要找個地方，給你那位上海的朋友，打個電話？」張天道。

　　「行！」徐墨點點頭，確實應該提前跟楊寶林打個招呼，對方說需要一個禮拜準備，可現在才過去三天。

　　當然，算上趕路時間，等到上海，也差不多一個禮拜了。

　　四輛車，平穩的駛出市區，開上國道。

　　國道上，看不到其他車輛。

　　或許是因為車內氣氛有些冷清，張天笑著開口道：「徐老弟，你那位朋友，在上海是做什麼的？」

　　「具體做什麼，我也不太清楚。」

　　徐墨確實不太清楚楊寶林主業是什麼。

　　「那咱們去上海哪兒？」

　　「上海寶林路、寶林百貨大樓！」

　　「楊寶林？」張天眼神微變，餘光瞥向徐墨，道：「徐老弟，你那位朋友，不會是楊寶林吧？」

　　「張哥認識他？」

　　聽到徐墨的詢問，張天苦笑一聲，道：「徐老弟，你太看得起我了。楊寶林楊總，那可是在上海都能夠攪動風雲的人物。去年，上海證券交易櫃檯，在南京西路開張……楊總那是一戰成名啊，僅僅三個月時間，就賺了近兩千萬……」

　　86年，上海就有證券交易櫃檯了嘛？

　　對於股票什麼的，徐墨確實不了解，總覺得這玩意太虛。

　　聊著聊著，徐墨陡然劍眉一揚，微微側臉，看向後視鏡。

　　「張哥。」

　　「怎麼了？」

　　「速度放慢，讓後邊的車子開前邊去！」

　　張天眼神一閃，跟著看向後視鏡，卻看不出什麼，「老弟，到底咋滴了？」

　　「有車子跟著咱們。」

　　「不能吧？」張天轉動方向盤，向著右側靠去。

　　跟在後邊的大貨車，從旁邊呼嘯而過，其後是兩輛桑塔納。

　　三輛車開過，後邊竟然還跟著一輛桑塔納，隻不過沒有開大燈。

　　沒開大燈的桑塔納放緩速度，就這麼不緊不慢的跟著。

　　好幾處能夠超車的地方，那輛桑塔納卻一直沒有超車，這讓張天的臉色越加難看。

　　「張哥，車裡有傢夥嘛？」

　　「傢夥？什麼傢夥？」張天有點兒懵，本能地反問道。

　　「槍，有沒有？」

　　迎上徐墨冷冽的目光，張天心頭一跳，趕忙說道：「徐老弟，你可別嚇唬我啊。那輛車可能隻是跟咱們同路而已。」

　　「快開出嘉興了！」徐墨淡淡地說道，旋即在車裡『翻箱倒櫃』尋找趁手的傢夥。

　　找了半天，啥也沒有！

　　「徐老弟，你幹嘛啊！」

　　見徐墨伸手摸向自己的褲襠，張天嚇了一大跳。

　　「別亂動！」

　　徐墨伸手解開張天系在腰間的皮帶，將其拉扯出來，卷在拳頭上，金屬扣頭貼在拳面。

　　驀然！

　　前邊的桑塔納突然一個緊急剎車。

　　張天也跟著猛踩剎車。

　　「嘭！」

　　那自始至終都未曾打開大燈的桑塔納，轟然撞在徐墨所坐的桑塔納『屁股』上。

　　強烈的慣性推力，讓張天的腦門，狠狠地撞在方向盤上。

　　徐墨早有準備，雙腿撐在前擋風，借著膝蓋彎曲卸力，反手打開車門，一個翻滾，竄了出去。

　　前邊停下來的兩輛桑塔納內，徐鋼等人罵罵咧咧的走了出去。

　　「砰砰砰！！！」

　　陡然，一陣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

　　「淦！」

　　「什麼情況？」

　　「快躲起來！！」

　　徐鋼他們怪叫著向國道外的渠道翻滾去。

　　徐墨眼神冷漠，看著從最後邊桑塔納走出來的倆人。

　　倆人戴著頭套，緊握著雙槍，一邊開槍，一邊向著被撞的桑塔納走去。

　　「嘭！」

　　就在其中一人，伸手去打開駕駛位車門的時候，一塊石頭忽然砸在他腦門上。

　　鮮皿飛濺。

　　慘叫聲響起，那人捂著腦門翻滾在地，另一人第一時間蹲下身子，擡著手，越過車頂，向著國道旁的渠道開槍。

　　徐墨弓著腰，順著渠道，跑出去三四米，旋即躥出。

　　還好現在的國道沒有路燈，要不然，徐墨根本不可能藏住身形。

　　桑塔納內，張天腦門被撞破，鮮皿淋漓，臉上布滿驚恐，他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會拿著槍，來劫他。

　　「老六，你怎麼樣？」那背靠著桑塔納的蒙面槍手，對著倒在地上，捂著腦袋嗷嗷怪叫的蒙面槍手喊道。

　　「特娘的，老子要弄死他！！！」

　　那被稱之為老六的槍手，怒罵著撐起身來。

　　陡然，老六那雙暴露在外的眼眸中，湧現出駭然之色，大吼道：「快躲開！」

　　什麼？

　　那背靠桑塔納的蒙面槍手，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等想到什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隻感覺脖子一緊。

　　一條皮帶勒住對方的脖子，徐墨緊咬牙齦，雙手青筋暴突，猛地拉扯。

　　對方的脖子，被硬生生勒斷。

　　「老子弄死你！！！」

　　「砰砰砰！！！」

　　槍聲響起。

　　僅僅三秒，兩隻手槍便發出咔咔咔的聲音，子彈打空了。

　　徐墨眼皮一擡，從桑塔納背面跳出，手中皮帶，就如同長鞭，抽向剛掏齣子彈的老六。

　　「啪！」

　　金屬扣頭狠狠地抽在老六臉上，那黑色頭套都被抽破了，鮮皿飛濺。

　　老六的慘叫聲剛剛響起，便看到一道身影陡然出現在眼前，旋即襠部一陣刺痛，全身力氣都彷彿被抽幹，膝蓋一軟，向著地面跪去。

　　徐墨眼神格外森冷，大拇指扣住對方的左眼，猛地一按。

　　「啊！！！」

　　另一隻手的兩根手指，掐住對方喉結，慘叫聲截然而止。

　　「咔嚓！」

　　喉管被硬生生扯斷，老六無力的跌倒在地。

　　徐墨扭頭看向桑塔納，上邊布滿彈孔。

　　「徐、徐老弟……」張天臉色煞白如紙，顫抖著打開車門，從駕駛位跌落在地，幾次想站起來，可雙腿一點力氣都沒有。

　　「哥！」

　　「哥，你沒事吧！」

　　徐鋼他們也沖了過來，一個個臉上沒有絲毫懼意，隻有憤怒與緊張。

　　徐墨撿起地上手槍跟子彈，快速上膛，旋即丟向徐鋼。

　　「去前邊看看！」徐墨撿起另一把手槍，冷聲道。

　　「好！」徐鋼答應一聲，弓著腰，率先向著前邊移動。

　　葉奎子走到被徐墨勒斷脖子的槍手身邊，撿起掉落在地的手槍，更是在他口袋裡摸索了起來……

　　徐墨跳入國道旁邊渠道，半眯著眼睛，快速移動。

　　距離貨車十多米處，堆放著一堆大石頭，攔著路。

　　很顯然，這是有預謀的。

　　近一千四百萬國庫券，確實值得那些亡命之徒拚命。

　　徐墨爬出渠道，在國道附近探查一番，並沒有發現其他人。

　　徐鋼緊握著手槍，敲了敲貨車的車門。

　　貨車司機滿臉驚悚的從車窗探出半個腦袋，聲音顫抖，「咱、咱們、是遇到打劫的了嘛？」

　　徐鋼沒回答司機，問道，「你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沒、沒看到其他人！」

　　徐鋼皺著眉，前邊的路被石頭擋著，那肯定還有其他人……

　　四周一片寂靜。

　　葉奎子帶著勝子等人，趕了過來。

　　「鋼子，現在啥情況？」葉奎子問道。

　　「俺也不清楚啊。」

　　「特娘的！」葉奎子暗罵一聲，目露兇光，緊握著手槍，道：「咱們去附近看看，要是沒人，就儘快把攔路的石頭搬走。」

　　「中！」

　　言罷，七人散開，弓著腰，向國道兩邊躥去。

　　待在最後邊的張天，提著褲子，全身顫抖著，看著倒在附近的兩具屍體，那雙眼眸中的驚恐，都快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