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蕭良原本清明的眸子，再次變得迷茫起來。

　　「什麼？我到天堂睡了一覺？幾更天了這是……」

　　「這白茫茫的，我該去哪兒報到啊。」

　　「喬小姐，哪個天使帶你上來的？」

　　窗外，初升的朝陽被他視若無睹，臉上帶著一抹獃滯的笑容，彷彿看見了極樂世界。

　　喬嫣然抱著肩膀，淡淡道：「四個翅膀的，你呢？」

　　「兩個吧？」蕭良不確定的回答。

　　「哦……」

　　喬嫣然疑惑道：「那你怎麼會比我先到？」

　　「不到啊，走的高速通道吧。」

　　「我看也是。」喬嫣然呵呵冷笑：「走的蘇南高速吧。」

　　蕭良滿臉疑惑，「喬小姐在說什麼？」

　　「行了，別裝了。」

　　喬嫣然無語的瞥了他一眼，而後，莫名的紅了臉頰。

　　「我剛才都看到了。」

　　蕭良顧不得偽裝，一臉懵逼的問，「看見啥？」

　　喬嫣然看向窗外，口中淡淡四個字。

　　「蚯蚓昂首。」

　　說完，將毛巾丟在一旁，走到窗邊將「小粉」扔給了蕭良。

　　蕭良聽完，臉都綠了。

　　急忙鑽到被子裡穿上，擡起頭，望著恬淡素雅的喬嫣然，心下有些惆悵。

　　「喬小姐，那天……」

　　「不用解釋。」

　　喬嫣然搖搖頭，平靜道：「這幾天，我想了很多。」

　　蕭良擡起頭，狐疑道：「那你沒生氣？」

　　「你猜呢？」

　　喬嫣然歪了歪頭。

　　蕭良無奈道：「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連累你陪我一起死，那就是我不仗義。

　　這是武者的恩怨，沒必要將你卷進來，我承認我當時害怕了，我怕你留下來，我會對裘天逸做出妥協。

　　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瞿若冰，那老東西實力有多強……」

　　他一面說著，一面觀察喬嫣然的神色。

　　卻發現，這女人臉上掛著盈盈的笑意。

　　「這麼說，我是你的軟肋了？」

　　「至少，還是很重要的。」蕭良不大自然說道。

　　「這算是告白？」喬嫣然緩緩湊了過來。

　　蕭良咽了口唾沫，神色浮現一抹糾結。

　　「是……還是不是呢？」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吧。」

　　喬嫣然狂翻白眼，坐在椅子上，神色又多幾縷悲傷。

　　「譚前輩死了。」

　　「譚前輩？」

　　蕭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狐疑的望著喬嫣然。

　　「就是譚萬裡前輩，他……以命換命，救活了你。」

　　蕭良聽完，臉上笑容霎時僵住。

　　腦海中，浮現出譚萬裡的音容笑貌。

　　雖然相識時間短暫，但這個一口一個「少門主」叫著他的倔強老頭，無疑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想起那一次在帝豪酒店吃飯，兩人囊中羞澀，這老頭羞愧的模樣。

　　想起在楊家，那老來意氣風發的一代毒醫。

　　譚萬裡對姜振和喬嫣然說過，就算豁出老命，也要將蕭良救活。

　　沒想到這句話，竟成了最重的承諾。

　　這樣的恩情，遠遠大過救命之恩。

　　蕭良知道，哪怕窮盡一生，自己也再難有報答譚萬裡的機會。

　　思緒停止，蕭良怔怔坐在床上，鼻子微微有些酸澀。

　　那乾涸了不知多少年的眼眶，竟隱隱有淚光閃爍。

　　喬嫣然拿出懷中的信封，遞到蕭良面前，「老前輩在前一夜，讓我將一封信轉交給你。」

　　接過信，蕭良立即翻開。

　　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前半段，是譚萬裡的遺言。

　　大概是說，到了他這個年紀，早已看淡了生死。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陪蕭良一起找到門主，也就是老黃。

　　另外，他在信中留了一份囑託。

　　譚萬裡這輩子獨來獨往，天南海北四處闖，所以一輩子無兒無女，可以說是逍遙一生。

　　到了臨死的時候，最大的牽挂便是一位遠在帝都的老友。

　　二十年前，譚萬裡造訪帝都，機緣巧合之下救下一位老者。

　　此後，這個老頭便成為了他唯一的朋友。

　　雖然他生性不羈，兩人很少聯絡。

　　但這份友誼，卻是根深蒂固。

　　那第二封隻有寥寥幾行字的信，就是譚萬裡寫給這位老友的。

　　他希望日後，如果蕭良有機會去了帝都，能將這封信和他的死訊一併交託給這位老友。

　　至於這位老友是誰，信上隻留下了一個名字——上官拓。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任何信息。

　　蕭良翻開枕頭，果然發現了那封給上官拓的信，被包裹在簡易的信封裡。

　　他珍而重之收起信封，繼續閱覽餘下的內容。

　　再往後，就是譚萬裡希望能將自己獨門的大回天針傳承下去。

　　其中奧妙，都已經寫在後半段。

　　他希望蕭良有朝一日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有緣人，延續這份傳承。

　　在長長的書信末尾，落款上寫著「譚萬裡絕筆」。

　　正如喬嫣然所說的那樣，早在開始救蕭良的時候，譚萬裡便預見了自己的死亡。

　　蕭良放下信，久久靠坐在病床上，心中不免失落。

　　生離死別，他已歷經無數次。

　　可他這條命，是譚萬裡用自己的性命換回來的。

　　一下子，讓他心口彷彿壓上了千斤重擔。

　　喬嫣然似乎也從未見過蕭良如此悲傷，顧不上繼續挖苦他，輕輕握住他的手。

　　「蕭良，譚前輩之所以這樣做，是希望你能帶著他未完成的事情，好好的活下去。」

　　「我知道。」

　　蕭良點點頭，眼中的水霧，漸漸散去。

　　長吸一口氣，恢復如常。

　　悲傷，是懦弱者的情緒。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如喬嫣然所說的那樣，帶著譚萬裡的殷切希望，好好活下去。

　　如果蒼天有靈，他堅信從此刻起，有一位的德高望重的老者，化作天上的繁星，微笑著俯視他。

　　「你感覺怎麼樣？」

　　喬嫣然美目流轉，好奇問道。

　　「還不錯。」

　　蕭良點點頭，仔細感知了一下自身情況。

　　除了一些外傷之外，內傷幾乎都被姜振給料理了。

　　「喬小姐，我睡了多久？」

　　「八天了。」

　　蕭良聽完，神色微微一變。

　　「你剛才說蘇南高速，那麼這裡是蘇南省？」

　　「對啊，這是戰域的醫院，是姜將官親自將你帶回來的。」

　　喬嫣然將蕭良當日昏迷後，在翡翠莊園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當然，她畢竟沒有親身經歷，知道的也都是從瞿若冰口中聽說的。

　　當聽到姜振一怒之下滅掉了韓家和淩家，甚至斬殺了夏氏宗族的一位高手時，蕭良也不禁暗暗咂舌。

　　這位師叔，還真是猛人啊。

　　「我知道的，大概就這麼多了。」

　　喬嫣然說完，這才一本正經的望著蕭良。

　　「至於你，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