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容易，而是幾乎不可能。」

　　秦素錦搖頭苦笑，眼裡儘是黯然。

　　沈紅袖急忙道：「老師，那我們還回去做什麼？豈不是自找苦吃？」

　　「我……」

　　秦素錦欲言又止，支吾了片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蕭良瞪了一眼沈紅袖，沒好氣道：「不該咱們問的不要問，師娘不願意說，定是有她不願意說的理由。」

　　他記得之前喬嫣然說過，來的路上，秦素錦曾隱晦表達過自己想回秦家看看的想法。

　　隻是當時喬嫣然聽出來了，而沈紅袖大大咧咧的性子，並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現在聽沈紅袖這麼一說，蕭良其實也有些好奇，秦素錦為什麼想要回去。

　　「師娘在秦家，是還有什麼牽挂的人？」

　　「嗯……」

　　這一次，秦素錦沒再難以啟齒，而是輕輕點了點頭。

　　接著，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對自己的兩位弟子講起了自己的身世。

　　「其實……我是秦家庶出的女兒，我的母親原本隻是秦家的下人，在懷上我之前，秦家人特別是女人，都害怕我是個男嬰，處處為難母親。

　　直到我降生以後，母親才被確定不會對秦家大權產生任何威脅，處境稍微好了些。

　　但即便如此，秦家人仍然不待見我們母女，在我還未記事以前，就早早為我訂了一樁婚事。

　　母親知道，這些人要將我嫁給一個命不久矣的十王族公子守活寡，所以想方設法，讓我逃出了秦家。

　　她曾叮囑我，逃出去後，永遠都不要回秦家。

　　但……我還是想回去看看，看看她如今過的如何。」

　　蕭良和沈紅袖聽罷，兩人臉上雙雙浮現出一抹唏噓。

　　如果不是秦素錦自己親口所說，兩人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秦素錦逃離秦家的背後，竟然還有這麼多的隱情。

　　同時，也印證了這秦家並非什麼好人家。

　　「想不到，就算是在上界，普通女子也逃不開這樣的命運。」

　　蕭良心生感嘆，對比一下，什麼仙人凡人、強者弱者，本質上，人性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沈紅袖低聲道：「老師，都幾十年過去了，您這次回去，能見到她老人家嗎？」

　　這句話，等同於在秦素錦心頭劃了一刀。

　　這幾十年在外，每當想起母親送自己逃離時的場面，秦素錦便心亂如麻。

　　她也曾想過回來，可幾十年間，大多數時光都在生命垂危中度過。

　　就算後來痊癒了，她也始終找不到連通上界的方法。

　　本以為，回到上界終究會成為南柯一夢。

　　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回來。

　　當踏上前往上界的那條路時，秦素錦心中對母親的思念開始愈發加劇。

　　可就如沈紅袖所說的那樣，她害怕，怕等她回到秦家，看到的隻是一抔黃土。

　　蕭良再度瞪了一眼沈紅袖，隨後安慰道：「才幾十年而已，師娘不必擔心，人間壽元尚且能及，更何況師娘的母親是上界人，必定有境界在身，所以一定能等到師娘回去。」

　　「對對對，還是師弟會說。」沈紅袖趕緊跟著點頭。

　　秦素錦回頭看向蕭良，隨後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那就借你吉言了，你說話一向靠譜。」

　　「這樣吧。」

　　蕭良道：「隻要見到她老人家，咱們就把她接到人間或者東極天去，不說榮華富貴，至少能陪在師娘身邊安享晚年。」

　　「真的？」秦素錦眼眸一亮。

　　她何嘗沒有這樣的想法，隻是不管是東極天還是人間，都不能真正算是她的家。

　　所以，才有這方面的顧慮。

　　「當然。」

　　蕭良大手一揮笑道：「弟子雖隻是區區一匹夫，但這點事情還是能答應您的。」

　　說到這裡，他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倒是這狗曰的秦家……有些難辦。」

　　「師弟，你剛才還瞪我說話不禮貌呢。」一旁，沈紅袖翻著眼皮沒好氣道。

　　蕭良嘿嘿一笑，也不接茬，大腦飛速旋轉。

　　自己這一次，是以秦素錦弟子的名義去雲上天。

　　這也就導緻了，自己不能太過鋒芒畢露，甚至連實力和境界，都得壓制。

　　否則一旦引起雲上五門的警惕，容易暴露目標。

　　除非，他能掌握一些讓秦家忌憚的東西，才能佔據主動權。

　　想了半天，他也沒想到合適的方法，乾脆也就先不想了。

　　反正還沒到雲上天，走一步看一步就是。

　　……

　　談話間，三人已經不知不覺到了大傳送陣附近。

　　通過大傳送陣，蕭良又一次回到了北極天。

　　周圍四方天地的大傳送陣，如今可以隨意往來進出，不會留下什麼痕迹。

　　但四方天的人要去雲上天，隻要通過大傳送陣，就一定會留下記錄。

　　而大傳送陣，也是四方天通往雲上天的唯一通道。

　　早在上千年前，雲上五門便在雲上天四周修築了高高的壁壘，防止外敵入侵。

　　歸根結底，每一個前往雲上天的人，都會留下進出傳送陣的痕迹。

　　這一次，為了避免被懷疑，三人打算佯裝從北極天出發，於東極天沒有絲毫瓜葛。

　　這樣做或許沒什麼意義，但到了雲上天，至少可以避免許多盤問。

　　至少目前，老神王還沒有代表北極天對雲上天宣戰。

　　所以，三人的身份還是安全的。

　　又花費了小半日光景，三人在北極天做好了一切準備，正式踏上了前往雲上天的大傳送陣。

　　當走出傳送陣的那一剎那，映入三人眼簾的，乃是一片人山人海。

　　傳送陣外的荒郊野地，到處都是面黃肌瘦的平民，數量何止幾十上百萬？

　　在這些平民前方，有一隊人數足有幾千人的軍團，將這些平民全部攔在界線之外。

　　「怎麼這麼多人？」

　　沈紅袖沿著小嘴，一臉吃驚模樣。

　　蕭良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這些人的身份，低聲道：「這些，應該都是先前逃難的平民，在北極天發生變故之前來到了這裡。

　　但是沒想到，雲上天也沒有接納他們，所以就滯留在了這裡。」

　　「好可憐。」

　　沈紅袖輕嘆一聲，「我要是沒記錯，這應該是個單向傳送陣吧？他們現在估計連回去都成問題，也不知道怎樣才有活路。」

　　「是這樣。」

　　蕭良沉重的點了點頭，隨後看了一圈，輕輕嘆了口氣。

　　「現在，我們也是其中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