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北涼使臣
「哦,哦!」
屠阿寶憨憨的應了兩聲,坐在屠大的位置上,擺弄起碎掉的玉佩。
屠大繼續背手,低頭,皺眉,圍著桌子轉圈。
如此情況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哪怕劉蘭落到秋如狂手中,他都有辦法要回來。
「怎麼就落到劉十九手中了呢?」
「他剛回北涼才幾日呀?怎麼又去西域鬧騰了,他就沒閑著的時候嗎?」
「京城,九江,東海,北涼,西域,這半年南風都要被他鬧個遍了。」
念叨完這句,屠大猛然駐足,驚呼道。
「他在西域怎麼回北涼?我們是不是可以讓聯盟軍去西域圍剿他呢?」
屠大彷彿在自言自語,又彷彿在問屠阿寶。
「狼山密道。」屠阿寶頭也沒擡,嘀咕一聲,屠大的驚喜之色,僵在臉上,咧了咧嘴,無奈一嘆。
「唉,這可如何是好?若真隻有三日,我還勉強能糊弄過去,若是三日復三日……聯盟軍定會找陛下討要說法。」
「陛下雖不會懷疑我,但我也沒有合理的解釋,若是此事暴露,陛下起了疑心……」
「反了吧。」屠阿寶擡起頭,聲音不大,卻讓人感覺振聾發聵。「義父,禁軍隻認您,若被逼急了,咱就反了吧。」
「劉啟太過窩囊,不配我們追隨,不如去投北涼燕王,他抗擊外寇,敢打敢殺,是個英雄。」
「住嘴!」屠大怒吼一聲,警惕的四下掃視,見四下無人,這才放下心來,快步走到屠阿寶身邊,悄聲道。
「阿寶啊,義父也知道燕王是英雄,劉啟是狗熊,可義父沒得選。」
「你以為燕王是為了前程在鬧騰嗎?不是的,別人不知道,但義父這半年置身事外,早就看明白了。」
「他將北涼大軍派出海外,早就有與大元對抗的打算。」
「還有他鬥外寇,戰諸王,數戰不曾剿滅一人,你以為是他沒有滅殺那些人的本事嗎?」
屠大神色凜然,眼中恐懼之色一閃而過。
「他不過是想將所有人都拉下水,讓他們替他滅殺劉啟,為他生母報仇雪恨,而他對抗大元,也是想為他母親討個公道。」
「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屠阿寶面露不解,恨聲道。「大元剝削壓迫南風百姓,我等食君之祿,領兵護民,早就該揍他們了。」
「唉,真是無知者無畏!」屠大嘆息一聲,無奈道。
「大元的實力早已超乎我們的想象,南風諸王加起來不過是人家百分之一的力量,與大元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
「那又如何?」屠阿寶絲毫沒有畏懼之色,憨聲道。「寧願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屠大聞言並未責怪,反而露出讚賞之色,彷彿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他雖子女無數,但真正與他相似的卻隻有一個永遠認不回來的劉蘭,和這個與他毫無皿緣關係的義子屠阿寶。
「阿寶啊。」屠大寵溺的摸了摸屠阿寶的披肩長發,低語道。
「燕王母親之死我也有份,這點國師早已查明,相信劉十九早晚都會知道,所以他是不會放過我的。」
「阿寶,義父雖對你有養育之恩,但這些年你為義父鞍前馬後,早已報完。」
屠大沉吟半晌,滿臉真誠。「阿寶,若你想去追隨燕王打天下,義父絕不阻攔,也不會怪你。」
「義父,你說什麼呢?」屠阿寶怒道。「義父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我雖敬佩北涼燕王的灑脫,敢作敢為,但他若對義父不利,我照殺不誤。」
「阿寶生是義父人,死願入屠家的墳!」
屠大感動的眼眶微紅,知曉屠阿寶耿直,沒再多說,沉默半晌,突然想起傳信之人,立馬讓屠阿寶將他帶進來。
片刻後,屠阿寶提著一個壯漢走了進來。
壯漢身高六尺,算得上壯碩魁梧,可被屠阿寶提著卻如同抓小孩一般。
「正所謂,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壯漢進殿冷哼出聲。「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屠大面色一冷。「你北涼使者也配提待客之道嗎?難道你不知道當年的京城使團被你們整的有多慘嗎?」
「哼,他們來我北涼沒安好心,算什麼使團?不過是一些明目張膽的細作。」壯漢掙脫屠阿寶,站在殿中,身體筆直,聲音鏗鏘有力。
「若不是燕王殿下有好生之德,他們早死八百回了。」
「而我來是代表燕王殿下傳遞書信,並無偵查你軍之嫌疑,你如此待我是何道理?」
「要不要我到城中喊來百姓,為我們評評理。」
屠大咧咧嘴,暗道北涼果然沒有一個好對付的,區區一個使臣,言辭竟也這般犀利。
真要讓他去城裡喊一嗓子「我是北涼燕王使臣」,那就不用評理了,全天下都知道他和燕王在私下來往了。
「跪下!」見屠大吃癟,屠阿寶怒吼一聲,一腳踢在了壯漢腿彎處。
壯漢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前跪去,就當他的膝蓋要碰觸地面時,壯漢身體猛然綳直,雙手扶地,沒有一點卑躬屈膝,直挺挺的站了起來。
回身怒斥道。「信球貨,你別忘了你們的人還在北涼做客,今日你若不殺我,我回去定會如實稟明殿下。」
屠阿寶不明白信球貨是什麼意思,但聽語氣也知道在罵他,頓時火大,就要出手。
「阿寶,不得無禮,搬副軟榻過來。」屠大出聲制止,並且要了一副軟榻。
此軟榻並非床榻,而是類似沙發一樣的長條軟椅,是接待外賓僅次於同榻而坐,促膝相談的最高禮儀。
「先生請入座!不知先生如何稱呼?」屠大做出請的手勢,壯漢不失禮節的拱了拱手,大大方方的坐在了軟榻上,朗聲道。
「我乃燕王殿下數萬親衛軍的一員,並非是什麼大人物,說了將軍也不會識得,將軍叫我北涼使臣即可。」
「燕王治理有方,北涼真是人才輩出啊,」屠大毫不掩飾的露出艷羨之色。
一個小小親衛,竟有這般膽略,想想自己的禁軍,恐怕就算是那些總兵,在有生命危險時,也不會有這般風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