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兒直直的沖著田文傑走過來,一路上笑嘻嘻的問著身邊路過的人,
「大叔要買貓嗎?」
「嬸嬸,買貓嗎?」
被拒絕了,也不在乎,依然笑嘻嘻的問了過來。
一直問到田文傑跟前,
「哥哥,買貓嗎?上好的狸花貓。」
田文傑正待說話,旁邊的張志棟急不可待的接了話。
「不買,不買,我們是書院的學子,不養貓。」
景昊看看張之棟,又看看田文傑,沒有說話,隻是依然笑嘻嘻的把籃子遞到了田文傑面前。
張之棟有些不高興。
「哎,你這小孩兒沒聽見我說話嗎?我們不買貓。」
田文傑看見景昊笑嘻嘻的目光中透露出的含義:師兄,你怎麼跟個傻子在一起?
他隻好無奈的開了口。
「你這小貓養了幾個月了?都能幹些什麼?」
「我這貓都已經一歲了,什麼都會幹,能抓老鼠還能看家,厲害著呢。」
「能看家那是狗,不是貓。」
田文傑還沒回答,旁邊的張之棟恥笑道。
挎著籃子的景昊和籃子裡的小貓撻撻:就很氣,怎麼辦?
田文傑手招呼景昊身後的水瑤,
「小妹妹,你過來。這貓是你養的嗎?」
水瑤抽抽噠噠的走到田文傑面前。
「是的,大哥哥,你也喜歡貓嗎?」
田文傑伸手拉過水瑤的小手,隨手拿過桌子上一隻白水煮蛋塞在水瑤的手裡。
「小妹妹餓了嗎?吃個雞蛋吧。」
水瑤一臉惶恐的把雞蛋推過去,
「不,謝謝大哥哥,我不吃雞蛋。」
景昊一把拽過水瑤,一臉不高興,
「你這個人,買就買,不買就不買。拉我妹妹幹什麼?」
剛才的一瞬間,田文傑已經看見,水瑤的小手白皙細嫩,和臉上的蠟黃完全不一樣,心裡的石頭才落了地。
水瑤的臉上肯定是塗了易容的藥水,也是,一年沒見,水瑤的五官看上去更精緻漂亮了,出門人多眼雜,還是偽裝一下比較好。隻是這容易的,也太馬虎了,輕易就被他發現了破綻。
田文傑沉浸在突然見到親人的激動中,卻不防景昊瞪了他一眼。
「貓我可以買,隻是這個貓是這小妹妹養的吧?小妹妹,你願意把貓賣給我嗎?」
「大哥哥,你把蛋蛋帶回家去,會對它好嗎?」水瑤一臉天真的問。
「嗯,會的吧。隻要它不把老鼠放在我的床頭,我就會對它好。」田文傑一本正經的說,嘴角偷偷的上揚。
「好啦,你既然要買貓,那就付錢吧,五十文。」景昊聽了田文傑的話,差點綳不住大笑出聲,拚命的忍住不去看身旁一臉愕然的水瑤,開口催促道。
田文傑從荷包內掏出錢,越過景昊,遞到水瑤的手裡。
「小妹妹,這是小貓的聘金,你收好,去買些蜜餞糕點。」
接著從景昊手裡接過籃子,無視景昊不滿的目光,不緊不慢的向書院走去。身後跟著張之棟,喋喋不休的嘮叨著,
「文傑兄,你怎麼還真買呀?這兩個小孩子,不知從哪裡弄了隻貓,出來賣錢,還賣的那麼貴。」
「而且我看你這隻貓根本就不是狸花貓,會不會捉老鼠還不一定呢。」
「你想要貓,我下次回家,到鄰家給你捉一隻回來就好,一文錢都不用花。」
田文傑被他嘮叨的心煩,轉身看著他,
「詩家雲:鹽裹聘狸奴,常看戲座隅。」
「聘貓,怎可太隨意。」
「之棟兄,你俗氣了。」
……
「不是,文傑兄,你這貓買的,不,聘的還不夠隨意嗎?」
……
快到宿舍時,田文傑扭頭看著垂頭喪氣的張之棟,和顏悅色色的說:
「之棟兄,可否去飯堂替我拿個餅子回來,我先回去把這小貓安頓一下。」
「文傑兄剛才沒有吃飽?」
「喂貓。」田文傑有些無奈。
「哦,好的。」
……
田文傑終於獨自挎著籃子回到了宿舍。
從窩在籃子裡睡覺的小貓蛋蛋的肚子底下抽出了一封信。
看完了這封簡短的信,隨手扔進了碳盆兒。
紙張燃盡的時候,張之棟回來了,把手裡的餅子遞給了田文傑。
田文傑把餅子掰碎了,遞給小貓。
小貓伸過頭來,用鼻子嗅了嗅,
哎呀,什麼味兒嘛!怎麼什麼東西都拿給高貴的撻撻吃。
看著小貓嫌棄的把臉扭向了一邊,田文傑有些尷尬,張之棟心裡有些欣喜。
「文傑兄,你這貓聘的有些草率了,估計,可能,大概,你養不起。」
嗯,之棟兄,你是很會講話的,麻煩下次不要講了。
……
晚飯的時候,田文傑依然沒有去飯堂吃飯。他面無表情的出了書院,並且拒絕了張之棟的跟隨。
張之棟有些沮喪,不斷的回想自己究竟是哪句話得罪了田才子。
田文傑沒空去考慮張之棟的心情。出了學院拐了幾個彎兒,發現身後並沒有人跟隨。
也是,他的行蹤如此固定,估計那些人也有些懈怠,最近已經不太關注他了。
確定自己身後沒有尾巴,田文傑直接向景昊給他信中留的地址尋了過去。
景昊雲放和水瑤三人已經在客棧的房間裡擺了滿滿一桌好吃的。
見到田文傑抱著小貓蛋蛋回來,水瑤第一個迎了上去,伸手接過了小貓。
「蛋蛋,你辛苦了。」
小貓不理會水瑤的親熱,拚命的從水瑤的懷裡掙紮出來。撲到了琳琅滿目的桌子上,迫不及待的抓起了一塊糕點塞進了嘴裡。
「哎呀,蛋蛋,你餓了吧,快吃,快吃!」
「蛋蛋,別著急,先喝口水吧。別噎著,慢點吃,這些都是你的。」
「蛋蛋,這是你要的綠豆糕,我說話算數哦,咱倆兩清了。」
目瞪口呆的田文傑。
「怎麼回事?怪不得在書院宿舍裡不肯吃餅子,這小貓吃的也太好了。」
他看著對小貓上桌絲毫見怪不怪的三人,後知後覺的想到,原來這滿滿的一桌好吃的是給小貓準備的,不是給他吃的。
忽然有些心酸,想起自己每日抄書掙的三瓜兩棗,想起自己在飯堂吃的每一塊粗糧餅子和喝的每一口白粥。
為什麼有種一腔深情錯付了的感覺?
也許,張之棟說的是對的,這隻貓,自己聘錯了。
嗯,或者說,人窮不配聘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