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不禁心中一片慘然,梁滿囤是自己的結髮丈夫,二十年的夫妻,膝下還有一對兒女,自己的家境不比梁家差,早些年對梁家也多有幫助,隻是這幾年娘家有些式微,自己也年紀大了,比不上那些狐媚的小妖精,她是大宅子裡出來的,明白這些後宅的酸甜苦辣,也早已看淡,不然不會心灰意冷的終日躲在佛堂,不去計較梁滿囤的那些荒唐事,可她萬萬沒有想到,梁滿囤居然任由別人設計殺她。
不,很有可能是梁滿囤自己嫌棄她已經沒用,所以順水推舟棄了自己。
想到這裡,王氏滿心悲涼之餘心中漸漸湧起一腔的憤慨。以往雖然對梁滿囤失望,但還殘留的那一點夫妻之情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梁滿囤喪心病狂,想要用自己的命和女兒的清白去討好貴人,這徹底打破了她心底的一絲僥倖。
王氏又想到最近一直生病不愈的兒子梁雨生。如果自己命喪黃泉,女兒受辱為妾,這兒子恐怕也保不住。
心驚之下,她急忙問道,
「景姑娘,我信你,我也不問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隻是請你告訴我,我家生兒現在還在家中,他身體不好,這半年一直卧床休養,那毒婦和那老匹夫不會也要對他下手吧?」
水瑤看著王氏的焦急神色,連忙安慰道:
「夫人不要著急,梁老爺隻有這麼一個兒子,應該還不會這麼狠毒。」
「哼,梁滿囤這個老匹夫,為了自己,什麼都能捨得,何況現在他身邊還有那麼一個毒婦助他,我不敢相信他,那可是我兒的生死。」
王氏聽了水瑤的話,略微放心,但又接著說,
「我安置好了婉兒,就立刻回荊州城,拼上一死,也要帶走生兒,不能讓他落入那對狗男女的手裡。」
「夫人有此勇氣,實在是可嘉,但是,如您所說,令郎還身有微恙,這種情景之下,外面都是災民,您帶著他出城,又能去哪兒呢?」
「我……」
王氏一時語塞,她在鄉下是還有幾個莊子的,隻是卻如水瑤所說,現在這種情景之下,外面確實不如城內安全,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
心思幾轉,王氏漸漸恢復了幾分理智,
「景姑娘,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告訴我這些,今天又這麼幫我,應該是有辦法幫我吧?」
水瑤剛要張嘴說話,王氏擡手做了個制止的手勢,
「姑娘先不必說話,我知道你肯定也有需要我做的事情,不妨先說說看。」
水瑤這時候無比佩服王氏,世事練達,如果自己不是有端木淵幫忙,提前洞悉了梁滿囤和真娘的背後的陰謀,在和王氏的交談中,可真的會佔不到一絲便宜。
「王夫人既然這麼說,那咱們就開誠布公的直說吧。
我確實需要你都幫忙,現在水災肆孽了兩縣三地,幾十萬的災民流離失所,關鍵是水災還毀了這一季的秋糧,就算是現在及時恢復生產,播種,接下來還有半年的時間,災民的生活無以為繼。
可從荊州城裡的情況看,雖然城中有糧,卻家家惜售,這樣下去,恐出民亂,所以,我們想調集出荊州城富裕的糧食,送出來賑濟災民,希望夫人能給予援手。」
此話一出,一向淡定的王氏也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景姑娘可真敢想,別說我現在在家裡說不上話,長不了權,就是我能做這個家的主,能掌控梁家所有的糧鋪,知府大人還有限制售糧的命令,我今天隻是帶了一個鋪子的些許糧食出城,就如此艱難,又怎麼可能以一己之力把糧食都帶出來。」
「官府那邊您不必管,我自然會想辦法去讓他撤掉這些不符合的規定,我現在隻是想知道,如果官府不管,你能不能以荊州糧食行之首的身份,穩住荊州城內的糧價,保證能把餘糧給支援給受災的災民。」
王氏猶豫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
「知府有個小妾名叫嬌娘,她和梁滿囤的那個真娘是同一間花樓裡出來的,這兩個人背後都有人,荊州城現在的糧價就是被她們控制著,如果你想要穩住糧價,就得先控制住這兩個人,解決掉她們背後的勢力。」
王氏說到這裡,決絕的說,
「如果你們能做到這些,梁滿囤那兒我有辦法解決。」
原來這王氏真的知道不少。
水瑤答應了,
「我們今晚就去荊州城探一探,王夫人放心,,以後不會讓那個真娘在對你造成威脅了,不過,你畢竟是梁老爺的結髮妻子,還是不要當面傷了和氣,我們乾脆一併替你解決了吧。」
王氏一驚,本能的就想拒絕,但最終還是咽下了到了嘴邊的話。
一旁的梁婉兒畢竟年輕,已經忍不住驚呼出聲,
「不要,不要殺我爹。」
王氏拉住女兒,
「婉兒,你不要管這些,梁滿囤,他不配當你爹。」
梁婉兒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水瑤,裡面充滿了祈求。
水瑤嘆口氣,
「放心吧,婉兒妹妹,我們不會要你爹的命的,但是有一點,你要記住,你爹他不是好人,如果不對他進行懲戒,你和你娘甚至你哥哥,都不一定能有好下場。」
就在幾人剛剛商量好了接下來的事情之後,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接著,顏如玉已經滿面笑容的沖了進來。
「景姑娘,木兄,你們快出來!」
原來是老宋帶著幾十輛的車馬趕來了。
顏如玉前面的案子剛剛審結,就聽見外面有動靜,出去一看竟然從天而降了這麼多的糧食,興奮的立刻就讓衙役趕緊把犯人收監,自己連跑帶跳的沖了進來找水瑤和端木淵。
當幾十輛車的糧食進了縣衙大院,顏如玉的面色從一開始的興奮到漸漸冷靜,最後慢慢開始凝重,最後看向水瑤和端木淵的時候,眼睛裡已經有了晶瑩在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