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嬤嬤還想安慰兩句,可嘴唇囁嚅了幾次,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好在安茜兒的性子本就倔強,無論對方是誰,她都不會輕易服輸,即使那人是她的兒子。
「他不願意來就算了,離了他本宮還做不了事情了嗎?」
因為兒子的刺激,安茜兒一掃剛才的憂傷哀怨,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冷冷的吩咐賈嬤嬤,
「給我傳信給哥哥,讓他派人搜尋淩瑾的下落,告訴他們,皇上非常憂心自己的嫡子,如今睿王遇害,皇後的病也恐有大礙,剛從民間找回來的長公主急得都有些失心瘋了,讓他們儘快找到睿王的屍首,派兵送回京城,以寬慰皇上的憐子之心。」
賈嬤嬤垂著頭,無人能發現她此時已經驚恐的睜圓了眼睛。
貴妃娘娘這是下了決心了。
這幾日,為著眼前這局面該怎麼往下走,娘娘和靖王殿下爭論了不知道多少次。
自從長公主淩芷瑤回來,娘娘明顯沉不住氣了,這麼些年來,東方秋月佔據著皇後的位置,貴妃娘娘早就不滿,厭倦了現在的日子。
她以前說過,就算是民間的夫妻,婦人得了惡疾,也在七出之列,這東方秋月明明就是一具活死人,早就該廢了才是,卻忝居皇後之位十幾年,現在她的女兒回來了,一個民間長大野丫頭,回來了皇上不說好好派人教導些禮數,還任由她在宮裡折騰的烏煙瘴氣,惹得別的宮裡的幾個妃嬪也開始心思有些活絡,對娘娘都有些不那麼殷勤小意了。
再說那睿王淩瑾,就像是塊狗皮膏藥,這些年,明明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如今卻怎麼也殺不死。
這次半路的截殺,娘娘本是勢在必得的,誰知竟然又落了個生死不知。
所以,娘娘催著靖王趕緊動用一切手段,找出淩瑾的蹤跡,直接滅殺,而她自己也準備在淩芷瑤那丫頭出宮的時候,一邊派遣人手截了她,一邊讓人去要了東方秋月的命。
計劃都已經準備好了,可靖王卻不肯配合,隻說他自己自有安排,讓貴妃娘娘隻管在宮裡好好調養身體,不要再操心這些事情了。
上一次母子二人說的急了些,靖王居然說,做女子的還是要和順慈悲些,要懂得惜福,莫要太過狠毒,損了陰德,折了福氣。
靖王說完這些話自顧自走了,娘娘氣得心口疼了半夜,隔了這兩日,氣才消了些,想著母子沒有隔夜仇,才傳信讓靖王進宮來,誰知靖王隻送了些稀罕鮮果進來應付,人都不肯露面。
本以為娘娘的心要傷透了,怕她大發雷霆,更怕她心灰意冷,沒想到她居然一掃之前的頹廢,重新恢復了冷峻。
隻是,聲音冷的嚇人。
要屍首,就是不許睿王活著回來了。
失心瘋,這是準備在宮外收拾淩芷瑤了。
至於皇後的病有大礙,這是要讓皇後讓出皇後寶座了。
賈嬤嬤雖然有些害怕,但還是大著膽子試探道,
「娘娘,一起動手,恐咱們的人手不夠,要不然,還是給靖王殿下傳個消息吧。」
「傳什麼消息?傳過去讓他繼續嘲諷我這個母妃不修德行嗎,讓他說我陰毒嗎?」
安貴妃聲音有些尖厲,
「外面的事有哥哥,你隻需把消息遞出去就好,至於宮裡這兩個,你放心,我有辦法,不需要太多人手。」
她手指無意識的撚著指間的一枚寶戒,
「你去見朱大爺,讓他做好準備,待我打聽出來下次那丫頭出宮的時間,讓他在半路設伏,把人弄走,先關著再說,再傳信給杜尚書他們,過幾天宮裡宮外一起風波,就讓欽天監報個兇兆出來,然後讓咱們的人一起向皇上覲見,推舉淩稷為太子。」
賈嬤嬤趕緊放下手中的篦子,準備替安貴妃挽起頭髮,安茜兒擺了擺手,
「嬤嬤你不要管這些了,正事要緊,你趕緊取了對牌出宮,還有,你去給哥哥傳信,一定要機警些,不要被人看到,咱們以前議的那件事讓哥哥先拖著,看看皇上的態度再定。」
那件事?!
賈嬤嬤心裡一動,
「娘娘說的是邊境……」
「悄聲!」
安茜兒低聲喝道,還不滿的看了她一眼,意思是怎麼你也這麼不小心了。
賈嬤嬤趕緊認錯,一疊聲的說,
「老奴失言了,老奴明白了,老奴這就去辦。」
皇宮很大,每天出入宮門的人也很多。正午時分,賈嬤嬤一個老嬤嬤帶著兩個小宮女出了門。她是有身份的老嬤嬤,在貴妃面前得臉,經常替貴妃出宮辦事,排場還都不小。隻是這次說是去看望家人,隻帶了兩個小丫頭,又有嘉禧宮的對牌,所以根本沒有人注意,輕輕鬆鬆的很平常的就坐著車出去了。
隻是,在車轎頂上,沒有人看見,一隻虎斑紋的小貓很慵懶的躺在那裡,享受著正午溫暖的陽光。
安茜兒在嘉禧宮大發雷霆的時候,她的一雙兒女也都不好過。
淩娉婷自從那晚去了嘉禧宮後,就開始變得心神不定,先是喜歡天黑後在宮裡轉悠,後來又總是找借口想要出宮。她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縱然聰慧,心思也還淺,很快就被安茜兒看出了不對。
安茜兒不動聲色的問明白了那天晚上她就寢後,女兒帶著小宮女來嘉禧宮的事,為此還斥責了賈嬤嬤一頓。訓斥她辦事辦老了的人,這麼點小事還猶猶豫豫的,辦不爽利。
於是,淩娉婷就如願的出宮了兩次,可她出了宮也沒有什麼具體的事情做,漫無目的的在皇城轉了兩圈,還改了妝在酒樓茶肆逛了逛,最後一臉沮喪的就回來了。
不過她這邊剛想消停,可麻煩卻找上了她。
她身邊的小丫頭金柳突然被內廷司給抓去了,而且竟然沒有人告訴她,等她找不到人問起來的時候,人已經進去兩天了。
淩娉婷趕緊不管不顧的追過去,卻隻看見一具冰冷的屍體,正要往宮外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