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從雲的眼睛貼在門縫上往外看去,入眼處是一個圓圓的黑,四周還帶點橙黃。
這是什麼?他疑惑的擦擦眼睛,又看了過去,那個又黑又黃的東西居然亮晶晶的,像是一塊溫潤的寶石,他鬼使神差的伸出一根手指去,想觸摸一下。
就在手指快要觸及那東西的時候,那圓圓的黑黃色寶石忽然不見了,入目處是一張大嘴和四顆尖尖的獠牙,皿紅的舌頭伸出,像是要把安從雲的手指吞掉。
安從雲心中一驚,三魂走了兩魂,七魄也隻剩下一魄,怎麼這昌平倉裡還出了猛獸了。
可憐的小安將軍再一次昏了過去。
昌平倉連夜裝了一整晚的糧食,天亮之前,一支隊伍悄悄開進了昌平。
領隊的參將來見了淩瑾,隻在看糧的小屋裡合衣睡了一個時辰的淩瑾依然精神爍爍,甚至衣角都未有褶皺,舉手優雅,言談溫潤有理。
他身後的一男一女兩個侍衛也斂眉低首,一副安靜守禮,人畜無害的樣子。
讓前來的參將姜濤懷疑門外那數十具屍體和數十個被捆綁著的士兵是自己看花了眼。
「姜參將。」淩瑾的一聲呼喚把姜濤有些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他趕緊單膝跪下,向淩瑾垂頭行禮道,
「末將在,末將見過睿王。」
「起來吧,」淩瑾淡淡的道,
「天馬上就要亮了,糧車也快裝好了,你帶隊將糧食運到荊州的徽縣,交給徽縣縣令顏如玉,讓他想辦法把糧食分發下去。」
「末將遵命!」姜濤乾脆的答道,一點猶豫都沒有。他接到的命令就是聽從睿王淩瑾的安排,就是讓他上陣廝殺也不會說一個不字,何況是押送些糧食。
「另外,你再挑出一些精幹的,組成一支百人小隊,我另有安排。」
「末將遵命!」姜濤依舊乾脆的回答,之後看見淩瑾擡起手揮了揮,說了聲「去吧。」
就趕緊後退著出了小屋。
……
第二日的午後,一所城中富商的精美宅院裡,安大將軍收到了消息。
「什麼?淩瑾劫了昌平倉的糧食運走了?走了多久了?從雲不是去攔了嗎,怎麼還是讓他運走了?立刻讓安從雲來見我。」
安大將軍有些憤怒,靖王淩稷馬上就要到了,本來計劃的萬無一失,等淩稷一到,這邊的混亂也已經發生,到時候開啟昌平倉,靖王攜大批糧食救萬民於饑寒交迫之中,鎮壓趁亂作亂的刁民,展現定國安邦之才……
可如今卻成了這樣,要是靖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來到災區,看到一副災民衣食不愁,和樂融融,努力重建家園的景象,那他還能有什麼作為?
為淩瑾錦上添花嘛?
安擎宇很生氣。
淩稷是他外甥,可更是當今皇上的長子,是君,而他,雖然是親舅舅,卻依然是臣子。
辦砸了事情,也是不好交代的,何況,淩稷這兩年已經開始讓人覺得心思無法琢磨了。
「將軍,小安將軍他們沒有回來。」
來報信的斥候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道:
「小安將軍他們昨日去昌平倉阻止睿王的人開倉取糧,結果一夜未歸,今天早晨,收到飛鴿傳書,說昌平倉內出現的人可能就是睿王本人,今天天不亮,不知從哪裡來了一支隊伍,護送著睿王和糧食去荊州了。」
「什麼?安從雲被淩瑾抓了?淩瑾身邊有兵?」安大將軍很吃驚,這消息比淩瑾突然現身昌平更讓他感到驚訝,居然有隊伍幫他?哪裡來的兵?」
淩瑾雖然這兩年有些出風頭,還幾次蓋過了靖王淩稷,但他最大的弱點是手裡沒有兵,身上也沒有軍功,在東文,隻懂文是不行的。當今皇上就是個能文能武的人才,他的繼承人,一定會選一個同樣的文武全才。
而淩稷,一向是那唯一的一個皇子,可什麼時候,淩瑾手中也有了兵?
難道是他自己偷蓄的私兵?這個想法剛剛冒出頭,安靖宇很快的就否定了這個念頭。
即使淩瑾真的有私兵,也不會那麼蠢,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帶出來。
那究竟是誰的兵呢?
他皺起眉頭思索著。
算了,先不用管他,不管是誰的兵,現在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淩瑾手中已經開始有了籌碼,接下來可能得有一場硬碰硬的仗打了。
「安從雲他們是被睿王押走了嗎?」他問道。
自己這邊的事情,從雲知道的並不是很多,但也足以帶來不少的麻煩,再說畢竟是自己的親堂侄,還是得先救出來再說……最好得快點,能趕在淩稷到達之前最好。」
安大將軍腦子極速轉著,想著從哪裡伏擊這支隊伍比較合適。
跪在地上的斥候搖了搖頭,
「這個還不清楚。」
安擎宇臉色一沉,正要喝罵,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報!將軍,又來了一封飛鴿傳書。」
「進來!」
安擎宇喝道。
片刻後,安擎宇已經看完了傳書。
安從雲他們被另一支大約百人的隊伍押往京城方向了?
那押送糧草的隊伍裡是不是真的還有淩瑾跟隨呢?
這不會是淩瑾用的障眼法吧?
用糧食做誘餌,吸引住自己這方的注意,自己帶著安叢雲一行人回京城。他手裡有安家人,現在淩稷又不在京城,他在皇上面前說些什麼,淩稷不在,貴妃也無從辯白。
而自己這邊如果襲擊了運送賑災糧車的隊伍,肯定會被他們扣上阻礙賑災,魚肉百姓的罪名,到時候,再真的起了民亂,可全都是自己這邊的責任。
到了那一步,就是貴妃娘娘也救不了這一大家子人了。
安擎宇的脊背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層冷汗。
「傳令下去,速速查明睿王到底在哪支隊伍裡,還有安從雲等人的確切下落。」
他想了想,從昌平到荊州單人單騎最快得三四天,押著糧草走的慢,最快也得七八天,回京更是得八九天的時間。
「三天!三天之內,必須給我一個準確的消息,否則,」他冷哼了一聲,
「否則,你們自己去領軍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