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一群人打作一團的時候,阿狸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四個人急忙找了一圈,卻沒有找到。急的南南眼淚都下來了。
小西安慰妹妹說:「不要著急,我們回家去找找,沒準兒阿狸自己已經回家了。」
「不可能的,阿狸還那麼小,又沒有自己出過家門,它不會認識回家的路的。」南南根本就不相信。
水瑤也安慰道:「南南姐姐,我們再仔細找找,小貓膽子小,它不會跑很遠的。」
於是四個人分成兩波,又沿著曬穀場找了一圈兒,卻仍然沒有發現阿狸的身影。南南也沒有辦法,隻好跟著哥哥準備回家。抱著一絲僥倖。想看看阿狸是不是自己回家了?
四人走到村中的一處小磨坊旁,忽然聽到一陣微弱的,沒有氣力的小貓的叫聲。南南激動的說:「阿狸,肯定是我的阿狸。」
幾人忙加快腳步,沖著貓叫的方向走去,遠遠的,又看到了劉阿牛幾個人。隻見他們用樹枝撐起了一塊破布,把小貓阿狸的四隻腳綁在了樹枝上。正準備往房頂上爬。嘻嘻哈哈的笑著,嘴裡還在喊:「今天我們來試一試,放一個貓紙鳶,看看這個小貓能不能飛上天。」
旁邊有一個小子喊道:「牛哥,這個小貓要是掉下來,摔死了怎麼辦?」
劉阿牛哈哈哈的大笑著說:";不都說貓有九條命嗎?我們看它能不能死。」
四個人一看都急壞了,但是他們離磨房還有一段距離。
水瑤先一步沖了出去:「壞牛,你放開阿狸,不然,……」
她也想像劉阿牛那樣罵他兩句,卻不知道該罵什麼,隻好說:不然,把你打成死牛!」
景昊和小西奔跑的腳步都稍稍一滯,瑤瑤今天是跟牛過不去了嗎?
劉阿牛看見了他們,卻裝作看不見,扯著小貓阿狸就往磨坊頂上爬。對地上一個手裡拽著紙鳶線的半大小子大聲喊。:「一會兒我說放,你就趕緊扯著線跑,我們來看看這個貓紙鳶能不能飛起來。」
地上的小子興奮的答應著,劉阿牛舉起了小貓阿狸,正準備鬆手。突然他哎呦一聲跪倒在了磨房頂上,小貓阿狸也從手中跌了出去。
小貓掙紮著,一隻爪子抓住了房檐。剩餘三條腿懸空,拚命的用力想爬上屋頂。可因為四肢都被綁在樹枝上,用不上力,眼看就要跌落下來,房前出現了一個瘦削的身影,
他一把奪過地上小子手中的線,用力一拽。阿狸連同樹枝和破布一起從磨坊頂上滾落下來。
水瑤和南南遠遠的看到了,嚇得南南閉上了眼睛,一隻手緊緊的拽著水瑤的胳膊:「阿狸要摔死了,怎麼辦?怎麼辦?」
那個瘦削的身影卻不慌不忙,身子往前一縱,乾淨利索的接住了小貓。
水瑤趕緊告訴閉著眼睛的南南:「南南姐姐,阿狸活著呢,沒死,你快看。」
這時,小西和景昊也跑到了磨坊前,打眼一看,是一個和小西年紀相仿的男孩兒。
看上去身材瘦瘦的,高高的,身上的衣服打了幾個補丁,卻漿洗的乾乾淨淨。隻是挽著的褲腿兒,穿著草鞋的腳上粘著些泥土。
景昊擡頭看清了男孩兒的長相,心裡不由得一驚。男孩兒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雖然面色稍稍有些泛黃,也有點過於消瘦。但整個人卻是少見的俊逸不凡。
景昊還在一旁愣神。小西已經撲了過去,嘴裡大喊著:「雲放,幸好你在這兒,謝謝你。」
兩人幫著那個叫雲放的男孩兒把小貓阿狸身上綁著的繩子拆掉,小西把小貓抱在懷裡安撫著。
阿狸嚇得渾身直抖,嘴裡咕嚕咕嚕的叫著,尾巴的毛炸著,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
景昊仔細看了一下雲放,這時才發現他的一隻手裡拿著一隻彈弓,彈弓的木頭光滑,黑亮,黑色裡微微透著發紅,閃著油光。一看就知道就經過常年的磨挲。彈弓上的皮條不知道是什麼皮革揉制而成,看上去十分有韌性。這時雲放將彈弓插在了腰間,走到一旁背起了碩大的一捆扔在地上的柴。
小西忙喊著:「雲放,你別走,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咱們村景先生家的景昊。你不是想讀書嗎?你可以去他們家的學堂啊。」
雲放看了小西一眼,小西忽然就閉上了嘴,景昊不明就理,於是依然很熱情的上前了一步說:「雲放是吧,我是景昊,謝謝你救了我們的阿狸,小西說的對,你要是想讀書,可以來我家的學堂。」
雲放看了一眼景昊,眼中似乎有光閃過,然而很快就黯淡了下去,他沖景昊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低聲說:「我讀不起,也沒有時間讀。」就背著柴走了。
這時瑤瑤和南南也趕到了,南南心疼的把小貓阿狸抱到懷裡,瑤瑤幫她一起安撫著。
小西擡頭,看著依然跪坐在磨坊頂上的劉阿牛,恨聲道:「劉阿牛,你等著,這筆賬我給你記著。」
劉阿牛捂著膝蓋,坐在磨房頂上,看見雲放走遠了,嘴硬的說:「怕你不成,有種你就來。」
景昊和小西也不願意與這種無賴多做糾纏,帶著南南和水瑤往家走,景昊不解的問小西:「這個雲放是誰,看劉阿牛似乎很怕他,挨了一彈弓居然沒敢吱聲。」
小西嘆了口氣,說:「雲放的命挺苦的,他家來村子晚,來的時候就他們一家三口。那時雲放還小,隻有幾個月,被他娘抱在懷裡,他爹是個能人,識文斷字,還會一些武藝。在我們這個地方,這麼個能文能武的人是很少見的,雖然沒有什麼根基,靠他爹一個人下山種地,上山打獵。家裡的日子過得也不錯。三年前,雲放還不到九歲。他爹進山,遭遇了獸群,好容易逃出了一條命回來。受了重傷,回家沒有幾天就死了,剩下雲放和他娘兩個人相依為命。
雲放他娘生的柔弱,性子卻剛烈,好多人勸他改嫁,她都不肯,一個人帶著雲放。白天下地種田,晚上做針線換錢。苦苦支撐,雲放小小的年紀,身手是村子裡這些孩子中最好的,人也聰明。如果去學堂讀書的話,我覺得不比田家的田文傑差,可是他爹去了,他隻能和他娘一起撐起了這個家。雲放是個很能幹的人,從去年開始,他就不讓他娘下地幹活兒了。一個人下地種田,進山打獵,從來不惹事,也不怕事,像劉阿牛那種廢物,儘管比他大好幾歲。三個劉阿牛也打不過他一個。以前劉阿牛不知道雲放的厲害,招惹過他幾次。結果從來沒有占著過便宜,有一次還被雲放下狠手打的三天沒下床。他那個無賴的爹,去找雲放的麻煩,也沒在雲放那裡討著便宜,後來他爹還想找外村的無賴來渡堵截雲放。被我爺爺叫去狠狠的教訓了一通,說今後要是再敢欺負村裡的人,就把他驅逐村子,他爹才不敢生事了。」
小西一口氣說完雲放的故事,想了想又笑著補充道:「後來劉阿牛他爹覺得丟了面子,氣不順,還把劉阿牛收拾了一頓,從那以後,劉阿牛再也不敢招惹雲放了。所以剛才劉阿牛被他打了一彈弓,才一聲也不敢吱。」
景昊聽了,一言未發。心中有些感嘆這雲放小小年紀,卻過得如此辛苦。又覺得這蕭家村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從小隨爹娘走過了不少山河大川。形形色色的人見了不少,沒想到在這小山村裡也有這種鍾靈毓秀的人物。
夜幕降臨了小村莊,家家戶戶升起了炊煙。景昊和水瑤回了家,向爹娘講述了今天在外面的事情。
芸娘先把水瑤拉在身邊,好好的查看了一番,見水瑤一切正常才問道:「瑤瑤今天嚇壞了吧?打架是男孩子的事情,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你可千萬不要衝上去了,萬一傷到你就不好了。」
「打架是男孩子的事,娘(芸娘)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嗎?」景昊和景昭對視了一眼,卻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水瑤這時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不,我不怕,以後誰敢欺負我和哥哥,我都要打回去,打不過,我就咬。」
芸娘三個人看著水瑤,一時間又驚又喜,驚的是水瑤的反應,這孩子如今的性格似乎有些偏執。
不會是受刺激太深了吧。
喜的是水瑤無意中已經是真心的把景昊當做了哥哥,把這個家當做了自己的家。
景昭彎下腰,溫言細語的對水瑤說:「瑤瑤,你想保護哥哥,這很好,但是我們在保護別人的同時,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證自己的安全,那就保護不了你想要保護的人。
水瑤擡起頭看向景昭,說:「那我想保護自己,想保護哥哥。」她看了看芸娘,接著說:「我還想保護娘親,」
又看了看臉色有些變了的景昭,又加了一句:「哦,還有爹爹,我應該怎麼做?」
景昭微微有些卡殼,心裡暗道:算你小丫頭有良心。要是一家人都說到了,就沒有提到他這個爹爹,那他可太沒面子了。
他想了想接著說:「這樣吧,你今後也跟著你娘練練拳,站站樁。學點兒功夫在身上,強身健體,遇事也可以自保。」
芸娘聽了下意識的想反對,她不捨得這麼嬌嬌弱弱的小女兒去吃練功的苦。可是轉念一想,丈夫說的也對,這世界上沒有誰能夠無時無刻的跟在你的身邊保護你。水瑤的身世還不知道怎樣,學點功夫也算有自保之力。
於是她笑著對水瑤說:「瑤瑤,練功可是很苦的,你受得了嗎?」
水瑤擡頭看著芸娘說:「娘親,我不怕苦,我知道你和哥哥每天早晨和晚上都會練功,我今後跟你們一起練。」
景昊嘻嘻哈哈的笑著說:「哎呀,那你可得記住了,千萬不要哭鼻子,娘教起功夫來可兇了,可千萬不要被她嚇著。」
景昊話音未落,收穫了芸娘和水瑤一雙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