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她們怎麼了？渾身臭氣烘烘的，還往我身上蹭，告訴你，打她們是輕的，惹急了我弄死她們，還有你，你攤上事了，你特麼敢打我？這事沒完。＂

　　小夥子挺扛打，就這時候嘴還硬呢。

　　孫謙和吳帆走了過來，小夥子一眼就看到了，扯著嗓子罵了起來：＂孫胖子！你特麼躲哪了？你現在穿上這身皮就牛逼了？忘了我揍你的時候了？＂

　　孫謙怒了：＂李建設，你放什麼狗屁？你又不是天王老子，我躲你幹嘛？還你揍我？五歲時候的事你也拿來說？你特麼丟不丟人？＂

　　他轉頭沖著秦大寶說道：＂寶老大，這個犢子叫李建設，我跟他不熟，你使勁收拾他。＂

　　李建設獰笑了一聲：＂收拾我？你們也配？別以為穿上這層皮就牛逼了？告訴你，用不上三天我也能穿上。＂

　　秦大寶從挎包裡拿出手銬，上前一步：＂我肯定你穿不上這身衣服了，你不光穿不上，你還得吃幾天牢飯。＂

　　他把李建設好的那個手腕扣上手銬，又把另一頭銬在趴地上找牙的小子的手腕上，然後一指剩下的三個小夥子。

　　＂站成一排蹲下。＂

　　小夥子不敢反抗，麻溜的蹲下了。

　　＂鍾躍民？你是叫鍾躍民吧？＂

　　＂是，公安哥哥。＂小少年還挺機靈。

　　＂去把他們三個的褲腰帶和鞋帶解下來。＂

　　＂好嘞。＂鍾躍民，袁軍鄭桐屁顛顛的過去扯褲帶拽鞋帶去了，還趁大寶不注意，懟了那三個幾拳。

　　李建設眼睛都紅了：＂孫胖子，你們跟我來真的是吧？＂

　　孫謙委屈的不行：＂你特麼沖我來什麼勁？有能耐跟我老大說。＂

　　李建設看了秦大寶一眼：＂喂，小子，能不能給個面子？＂這就是慫了。

　　秦大寶把煙吐在地上，拽起李建設的胳膊，一扭一托，李建設疼得嗷的一聲，胳膊給他接上了。

　　雖然天氣有點回暖，但也是冷風刺骨，李建設此刻疼得是滿頭大汗。

　　＂李建設，本來你們幾個小子打架，隻要不打傷打死，我也懶得管你們，可是你們連女人和孩子都欺負，這我可忍不了，

　　這人不是逼到一定的地步，怎麼會背井離鄉的帶孩子岀來討飯？這樣的弱者你們不光不同情，還落井下石？

　　你們才吃上幾頓飽飯吶？穿上幾天不帶補丁的衣服呀？就這麼欺負人？

　　你也別跟我提你爹你媽，都不夠丟人的，難道你爹出生入死，就是為了讓你們能夠趾高氣揚地去欺負窮苦人嗎？＂

　　李建設也不是傻子，聽到這話，腦瓜子嗡的一下，差點昏過去，這個罪名太上綱上線了，如果深究下去，勞動改造是輕的，重了的話吃鐵花生米都有可能。

　　別懷疑，這個年代立場最重要，你的思想不正確，辦學習班勞動改造都是輕的，重的就從肉體上來個毀滅，除了你的家人，沒人會同情你，

　　這時兩個公安跑了過來，見到秦大寶等三人穿著官衣，連忙打招呼：＂同志你好，我們是建國門派出所的，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秦大寶一聽這兩個人是二師哥，所裡的，也就客氣了起來，他掏出工作證遞給兩名公安。

　　其中一名公安接過工作證翻開一看，連忙立正敬禮：＂秦科長您好。＂說著雙手遞迴工作證。

　　李建設幾人的臉色蒼白，他們都是大院子弟，當然明白秦大寶年紀和他們差不多，卻是科長的含義，這是塊硬的不能再硬的茬子了，恐怕他們惹不起。

　　＂請幫我把他們帶回所裡，我下午會來把他們提回市局。＂

　　李建設幾人都嚇哆嗦了，有兩個哭了起來，他們以為秦大寶是分局的，沒想到竟然是市局的，這下他們的父母都未必能說得上話了。

　　＂是，秦科長。＂

　　兩個公安推著五個小夥子往出走，李建設掙紮著回頭看著秦大寶，惡狠狠地說道：＂小子，你叫什麼？＂

　　秦大寶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我認為一個垃圾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李建設甩開公安的手，指著秦大寶：＂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等著我！還有你，孫胖子！＂

　　孫謙怒了：＂我艹！李建設，跟老子有什麼關係？你特麼是瘋狗嗎？逮誰咬誰？＂

　　秦大寶拉了他一把：＂跟瘋狗吵嘴，你不怕他咬你？＂

　　大寶沖著兩名公安說了句：＂麻煩兩位同志了，請轉告你們所長，我下午就會把人提回市局，誰打招呼都不能放。＂

　　＂是，秦科長。＂

　　秦大寶掏出十塊錢塞給鍾躍民：＂去，找個地方把傷處理一下，然後回家吧。＂

　　他一看鐘躍民三個就是一點皮肉傷，沒什麼大礙，

　　鍾躍民樂得接過錢，連謝謝都不說就和袁軍鄭桐跑了。

　　秦大寶罵了一聲小兔崽子，真特麼現實，走到要飯的母子面前，嚇得母子三人直哆嗦，女人一個勁的喊＂＂俺，俺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秦大寶招手讓孫謙過來，耳語了兩句，孫謙一個勁的點頭，轉身拉著吳帆飛奔而去。

　　秦大寶蹲下來柔聲說道：＂大姐，你別怕，我是公安，是來幫助你們的。＂

　　女人這才稍微平靜了一點。

　　＂你們是哪的人啊？來京城有親戚嗎？＂

　　＂俺，俺們是河北定縣的，俺們那村子一個月前就斷糧了，救濟糧也沒發下來，村長就給俺們開了介紹信，讓俺們自己奔活命，

　　俺孩他爹有個姑姑在京城，俺們就來投奔她啦，可到這才知道，俺孩他爹的姑姑一家去了關外了，

　　俺們在這舉目無親，錢也花完咧，孩他爹就去找找活幹，俺孩餓的受不了啦，俺們就岀來討口吃的，

　　俺不敢了，俺馬上就走，可敗抓俺們吶。＂

　　秦大寶沉默了，他看著兩個三四歲的孩子，瘦得皮包骨，大腦袋小細脖，睜著大眼睛偷偷地看著他，

　　大寶心裡一陣的發酸，他從兜裡拿出幾塊奶糖，剝開兩塊，塞進孩子的嘴裡，孩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們把嘴裡的糖摳岀來，紛紛往他娘的嘴裡塞。

　　女人眼淚嘩的掉下來了：＂娘不吃，大妮，你和弟弟吃。＂

　　好說歹說，兩個孩子給娘的嘴裡塞了一塊，剩下一塊咬成兩半，一人半塊。

　　秦大寶拉過孩子的小手，四隻小手烏黑烏黑的，他把剩下的幾塊糖放在小手心上，兩個孩子擡頭看著他，一個大一點的孩子說了聲：＂謝謝公安叔叔。＂

　　秦大寶的鼻子發酸，揉揉她的小腦袋，

　　孫謙倆人呼哧呼哧地跑了回來，手裡捧著個油紙包，裡面是十個熱氣騰騰的包子。

　　秦大寶接過包子，放在女人的手裡，

　　女人嚇壞了，一個勁地說：＂可不敢吶，這麼金貴的東西，給俺們一個就行，俺不餓，大妮她倆分一個包子就夠吃了。＂

　　秦大寶摸摸兩個孩子的小腦袋：＂大姐，這幾個包子你們留著吃。＂

　　他從兜裡掏出二十塊錢，十斤全國糧票放在包子旁邊。

　　＂大姐，你回去跟你家大哥商量商量，看看是繼續去關外投奔親戚，還是留在京城，這點錢也夠路費了，或者在京城租個房子安頓下來。＂

　　女人愣住了，她獃獃地看著秦大寶，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好一會兒她放聲大哭，爬起來跪在地上，就要磕頭：＂恩人吶，你救了俺全家的命啊…．＂

　　秦大寶趕緊扶住她：＂大姐，天太冷了，你們有住的地方嗎？＂

　　＂有，有。＂

　　＂那趕緊帶孩子回去吧，別把孩子凍感冒了，你們商量商量，要是想留在京城，就去找政府，你放心，政府不會不管你們的。＂

　　秦大寶暗暗嘆了口氣，政府不是不管，是實在管不過來呀，這是三年大飢荒的頭一年，困難才剛剛開始，接下來才是最殘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