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析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它們都覺得荒誕極了。

　　人就是人，傀儡就是傀儡，怎麼會有傀儡把自己當成人的呢？

　　楚遙嘆了口氣，她也知道析人很難接受這個結果。

　　就像有人對她說，其實你不是人，你是台掃地機器人或者電腦一樣，她也不會相信。

　　「人類，你們可能對我們產生了一些誤解。」析人笑著說道，「我們雖然也是植物的身體，可我們的思想和你們人類一樣，我們也有與你們相似的靈魂。」

　　另一位析人附和道：「是的，如果說伴生傀儡是由我們造出來的，那我們又是由誰造出來的呢？」

　　「你們的神唄，這還用問嗎。」裴念隨口說道，「他可不是什麼真神，依我看來，你們都被他騙了。」

　　析人投向他的寬和目光，如同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裴念也不惱，直接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隨便點開一篇新聞報道，遞給離他最近的一位析人。

　　「你看，你們箴言的文字和我手機的一模一樣，這就是簡體漢語，根本不是上古文字。」

　　「這說明不了問題，孩子，有可能是神將他的文字也傳給了你們呢？」析人緩緩說道。

　　這時，楚遙開口了，「你們想知道為什麼我能讓析人死亡嗎？因為你們體內的並不是真正的靈魂，而是煞氣。」

　　物品會修出「器靈」，這些析人亦是如此。

　　隻是，它們的神賜予它們的是煞氣組成的「靈」，所以楚遙使用靈氣時，便可以中和它們體內的煞氣。

　　煞氣盡數消散時，析人便會迎來死亡。

　　楚遙能想到這一點，還是因為五行果也是由煞氣催生的，析人和五行果都來源於母株，它們需要的也都是煞氣。

　　至於神告訴它們，如何轉移詛咒，也和煞氣有關。

　　當人類忍受痛苦時，便會產生煞氣，甚至會不自覺地吸收周圍的煞氣。

　　如果承受痛苦的人類就在某個析人的附近，他就會去主動吸食析人身上的煞氣，時間久了，析人的煞氣被吸光了，自然就會步入死亡。

　　這也是為什麼，析人必須找到有強烈執念或者仇恨的人，作為轉移詛咒的對象。

　　隻有這兩類人才能產生強大的煞氣，換作是一個普通人，無法將析人的煞氣全部吸收。

　　見析人們仍然不信，楚遙問道：「那你們覺得，析人和伴生傀儡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區別很多，不過，最簡單的分辨方式就是析人可以控制伴生傀儡，而伴生傀儡無法控制析人。」析人答道。

　　楚遙瞭然地點點頭，她將手放在林真的脖頸上，然後開始源源不斷地為她體內輸送煞氣。

　　半分鐘後，林真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望向楚遙，由於死過一次，她的記憶被清除了，已經不認識楚遙是誰了。

　　但她能分辨得出，周圍這些人形生物就是和她一樣的伴生傀儡，它們肩膀上坐著的，就是析人。

　　她的第一位主人辛檀的原型也是這樣，為了和主人寸步不離，林真上學時經常把它偽裝成一個木偶，裝在包裡。

　　楚遙收回手，對她說道：「林真，麻煩你試著控制一下那個伴生傀儡，讓它轉個圈。」

　　「我？」林真迷茫地睜大眼睛，「可我也是伴生傀儡……」

　　「你不試一試，怎麼知道自己做不到？」楚遙笑著問道。

　　「好吧。」林真開始聚精會神地冥想，她的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讓那個同類轉個圈。

　　當她睜開眼時，那位伴生傀儡仍然是一動不動。

　　她有些氣惱，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能做得到，但是就是發揮不出來身體裡的力量。

　　「你看到了吧，人類小姑娘，伴生傀儡和析人是不一樣的。」析人們溫和地說道。

　　即便楚遙提出了錯誤的觀點，它們也不會嘲笑她，反而會鼓勵她去嘗試。

　　裴念看在心裡，對這個單純又善良的種族多了幾分好感。

　　「別急，還沒開始呢。」楚遙微微勾起嘴角，話音剛落，所有的伴生傀儡忽然都開始原地打轉。

　　不僅是伴生傀儡，甚至連它們肩膀上的析人都不由自主地轉起了圈。

　　狹窄的房間裡一下變得很亂了起來，林真怔住了，這些都是她做到的？

　　她連忙喊道：「停！停！快停下！」

　　她還無法熟練地運用自己的能力，雖然發出了指令，但伴生傀儡們在半分鐘後才得以停下。

　　每個傀儡與析人都東倒西歪的，不少傀儡跌坐在地上，好在它們緊緊護住了肩膀上的析人，沒有讓析人受到一點兒損傷。

　　但它們很快就發現，林真說完「停下」後，它們無法動彈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林真憋了半天，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該說什麼。

　　最終，她隻好說道：「都、都恢復正常吧……」

　　伴生傀儡受析人控制，而析人自認為和人類差不多，或者自己是比人類更高級的種族。

　　但林真作為一個伴生傀儡，得到楚遙的力量後，竟然能控制析人？

　　析人們敬畏地看向楚遙，楚遙輕輕搖頭，說道：「別看我，我隻是個人類罷了。」

　　它們沉默了，楚遙已經向它們證明了，它們和林真沒什麼區別，都是別人造出來的傀儡。

　　如果伴生傀儡是為了建造析人的王國而製造出來，那麼它們又是因為什麼而誕生的呢？

　　答案顯然易見——五行果。

　　析人天真善良，不願意傷害人類，但人類卻因為它們提供的五行果而死。

　　一時間，析人們都難以接受這個現實。

　　它們自詡理智、冷靜、不染物慾，在這一刻都被統統擊碎，而奇怪的是，析人們忽然感受到輕鬆與釋然。

　　析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但現在，它們可以選擇自己的死亡。

　　「我們很感謝你告訴我們這些，可我們不願意太麻煩你，有沒有什麼方法能讓我們自己消除煞氣呢？」析人問道。

　　楚遙再一次打開天眼，她移步門外，每個析人身上都連著一條細細的黑線。

　　而另一端，就是五行果的母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