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另一端的楚遙微微歪過腦袋，竟像是真的能聽到他說話一樣。

　　楚遙拿起鉛筆，又在紙上寫道：「你說，不知道自己怎麼到了這邊，剛才遇到了教導主任，而且拿走了他身上的筆記本、電池和獎狀，然後想問鏡子在哪裡，對嗎？」

　　「你聽到了？」

　　爽朗的男音再一次在她耳邊響起，「這裡太奇怪了，我剛去了食堂，裡面有很多人，但是我看不到，難不成他們都是鬼？或者我才是鬼？」

　　楚遙沉吟了一會兒，如果這裡真的隻是鬼魂作祟，那倒簡單了。

　　鬼魂再多，也擋不住她的符籙，無非是多消耗幾張。

　　但這裡的所有建築都是煞氣幻化出來的，有點類似她和白寧樂之前軍訓時，坐大巴遇到的鬼蜮。

　　單憑鬼魂的力量做不到這個程度，必須有大量的厲鬼，才能形成如此濃郁的煞氣。

　　也就代表著，這裡曾經發生了大量的命案，而這裡又是學校，很可能是因為學生的死傷慘重。

　　水面的倒影是相反的，楚遙隻能將字也寫成反體，由於太過麻煩，她便選擇了畫畫和寫字結合的形式。

　　楚遙又在紙上寫了幾筆，展示給裴念看。

　　「先、鏡子、位置……」裴念念出了紙上的字，點點頭，說道，「好，我先去找這邊的鏡子。」

　　水面出現了一整張紙，畫著學校的地圖和鏡子的位置。

　　其中，實線的數字被楚遙特意圈了出來。

　　因為左右顛倒，裴念看得有些吃力，但也大概能看出來。

　　離他最近的鏡子碎片編號為「8」，位置在食堂的最盡頭。

　　裴念想起來了，那裡正是8號窗口，專門負責盛湯。

　　想要進去，還得先找到後廚的門，食堂正門無法進入窗口後面。

　　他拿出了教導主任的記事本，將自己需要去的四個位置記錄了下來。

　　然後，楚遙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鏡子碎片，示意讓他將之前從宿舍裡拿到的那一片，放在水鏡之上。

　　裴念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但自己的那片鏡子上忽然能顯現出楚遙的身影了，類似於視頻的功能。

　　可惜，這個視頻是靜音的。

　　不過，他們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的情況，也算是聊勝於無了。

　　楚遙聽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啞然失笑，她有他心通的能力，裴念說話，她可以聽到，而裴念卻聽不到她的話。

　　兩人又交換了一下彼此的情報，之後楚遙便解除了地上的水鏡。

　　裴念站了起來，他繞到了食堂的後方，有一個通向後廚的小門，但這會兒是關著的。

　　他看了看自己手裡纖細的鋼條，放棄了撬門的想法。

　　好在旁邊還有一扇通風的窗戶是大敞著的，他小跑衝刺，順利翻了進去。

　　進入食堂後廚以後，裴念第一個感覺就是熱。

　　帝都現在才五月，按理來說，還沒有正式進入夏天，但食堂後廚到處都是正在煮著東西的烹飪鍋，不僅熱，而且還悶。

　　「喂，那邊那個，愣著幹嘛，不想要學分了嗎？」

　　裴念被聲音嚇了一跳，明明眼前沒有人，他卻聽到一個頗為蒼桑的男音。

　　裴念指著自己，納悶地問道：「你在叫我？」

　　「不是你，還能有誰？你這臭小子，昨天不是自告奮勇要來廚房幫忙嗎，還想不想要學分了？」

　　看樣子，那個「空氣人」是把他認成別人了。

　　裴念靈機一動，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抱歉抱歉，這裡溫度太高了，給我都熱暈了。老師，要幹什麼來著，您儘管說！」

　　「哼，我昨天不是給你說過了嗎。果然是熱傻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裴念繼續賠著笑臉，「您消消氣，都是我的錯，給我個機會唄。」

　　「好吧好吧，唉，要不是你小子比其他那幾個小滑頭靠譜些，我早就換個人了。」

　　「你也知道，明天就是家長參觀日了，咱們食堂裡加了兩個自動售賣機，你去把外膜給撕了，再試試有沒有問題。這些硬幣給你，那邊有剪刀。」

　　那人說著，空氣中突然多出了一捧硬幣，零零散散的，有一元的，也有五角的。

　　「OK，保證完成任務。」

　　裴念接過硬幣，又從桌子上拿了一把小剪刀，不由自主琢磨起他提到的家長參觀日。

　　這裡是一所教育學院，想必定期會有家長來參觀，那麼無論這個學校對學生是好是壞，這一天都得裝出一個關心學生的樣子來。

　　他沒有直接去找自動售賣機，而是去食堂的二樓和三樓看了看。

　　雖然裴念看不到別人，但用餐的學生們都離開了，裴念沒有再撞到什麼人。

　　第一層，就是學生們用於用餐的食堂，窗口很多，但卻隻有饅頭、白灼菜葉和清湯這幾樣東西。

　　第二層是教職工食堂，菜品一下就豐富了不少，而且每個檔口都很乾凈。

　　第三層似乎是用來招待家長和客人的，現在沒有開燈，也沒有準備飯菜。

　　他逛了一圈食堂，都能猜到這個學校的性質了。

　　表面上，展現出一副對學生的模樣，背地裡卻給學生們吃泔水都不如的剩菜剩飯。

　　不知這個苑桂學院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裴念對這裡的學生們生出了幾分憐憫之心。

　　他所在的高中、大學，都是頂尖的貴族學校，用餐是自助式的，種類和帝都的自助餐廳不相上下。

　　他不清楚其他學校的食堂是什麼樣的，但至少要做到乾淨衛生、有營養吧。

　　裴念來到門口的自動販賣機旁，一共有兩台，一台賣飲料，一台賣麵包和小零食，都是新裝的。

　　按照空氣人的吩咐，他將外表的塑料膜揭開，按下了梅子汽水的按鈕，投進去了三枚一元硬幣。

　　哐當一聲，飲料掉了下來。

　　但並不是他選中那瓶汽水，而是一個古怪的褐色玻璃瓶，和實驗室的小試管差不多大，裡面封存著小半瓶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