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弘化仍然在不停地往自己的嘴裡塞著食物，漸漸地，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了。

　　他的雙眼如蠟燭般，融化在了皮膚上，兩顆眼球滾落在了地上，又被他隨手撈起來，放進了嘴中。

　　下一個融化的，就是他的耳朵、鼻子……

　　他的臉上隻剩下一張皿盆大口，吞食著大廳中的「食物」。

　　隨著鄧弘化吃下的食物越多，他的皮膚上也冒出了許多小紅點。

　　這些紅點六個為一組，每排兩個，一共三排。

　　等到注意到紅點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每一寸肌膚上傳來劇烈的疼痛，那些紅點裡鑽出六隻細長的腳，然後冒出了一張張人臉。

　　鄧弘化疼得在地上打起滾來，發出痛苦的嚎叫。

　　然而，他的叫聲隻持續了不到一分鐘，他的身體突然僵直，然後便一動不動了。

　　關閉天眼後，楚遙看向地上這具龐大的身體。

　　鄧弘化還沒有死，但他的大腦全部腐爛，五官消失，還要忍受被人面蟲寄生的痛苦，可謂生不如死。

　　「找到了！」裴念翻開他脖子上的贅肉，一顆細小的頭顱露了出來。

　　他的頭比正常人的頭要小很多，像是一顆乾癟的葡萄，而他僅剩的嘴上也寄生了一隻人面蟲。

　　蟲子的六隻長腳死死勾在他的臉頰兩側，形成了六個規則的皿洞。

　　楚遙正想伸手解決他和這群人面蟲，卻被裴念擋在了身後。

　　他取出一支噴火器，直接對著鄧弘化的身體按下了開關。

　　那些人面蟲發出「吱吱」的叫聲，聽得人心裡發毛。

　　直到將他燒得隻剩下一堆骨骼以後，裴念才放下了噴火器。

　　他拿出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呼，還好他還沒死，不然一噴火就會炸了。」

　　鄧弘化倒是好解決，他已經沒有自主意識了，而他身上的人面蟲似乎也不會主動攻擊他們。

　　但房間的深處還有個方語堂在等著他們。

　　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沒人知道方語堂現在是死是活，是清醒著的，還是陷入了沉睡。

　　裴念用手電筒照了照前面，已經能看到裡面的牆壁了，但仍然沒有看到方語堂的身影。

　　這太奇怪了，難不成方語堂也被鄧弘化給吃了？

　　或是成為了人面蟲的養分？

　　「有人來了啊。」

　　驟然間，房間的燈突然亮了，將每個黑暗的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

　　位於兩人正前方的，是一座純黑色的「牆」，裴念順著聲音望去，在牆體之上，有個人正坐在最高處。

　　而牆體就是由他曾在外面看到的那些蛛絲般的東西組成的，隻不過它們變得粘稠了許多，像是被潑上了一層瀝青。

　　「你們也是聽到了它的召喚而來的嗎？」

　　男人的聲音從最頂端傳來，帶著幾分縹緲不定的虛幻。

　　「不，我們是通過衛星網路定位了你的汽車位置而來的。」裴念淡定地說道，「你也可以稱其為GPS系統。」

　　「看來，你尚未開化。」

　　楚遙感覺到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聽到那人又問道：「你呢？你一定是聽到了……不，也有可能是看到了、夢到了、想到了什麼吧？」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是跟著他一起來的。」楚遙指了指自己身邊的裴念。

　　男人從他的王座上緩緩走了下來，「三個月前，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會知道那麼多關於雕像的事情。我花了大半年追查的事情，卻還沒有你知道得多。」

　　「我發現，這個世界是有捷徑可以走的。」

　　「問花、玄術、天眼……我查很多關於玄學的資料，也嘗試了很多辦法，但都失敗了。」

　　「我不甘心，憑什麼有人就能高我一等呢？這不公平，我也想成為……成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人。」

　　「直到，我聽到了那個聲音，它告訴我了許多關於這個世界的秘密。」

　　「從那天開始，別人要花費幾十年才能精通的語言，我不用學也可以聽懂；別人發生過的任何事，隻要我想知道，我就能聽到。」

　　「我變得不一樣了，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那聲音隻是偶爾出現一次，我需要的是每時每刻，隻要我想，它就能出現。」

　　「是它將我帶到這裡的，它需要我帶上貢品，就能賜予我全知全能的能力。」

　　裴念這才發現，眼前的牆並不是豎直的牆，而是有著許多台階。

　　但是因為它的黑色純度太高了，完全吸收了光，使得別人根本看不到它的結構。

　　他穿著簡單的便服，頭上戴著一頂帽子，帽檐壓得很低。

　　裴念打量著他的下半張臉，問道：「你就是方語堂？」

　　「是，或者說，曾經是。」他答道，「現在的我，早已經不是人類的我了。以前的我隻是能偶爾聽到一些它的囈語，從而得到許多有用的信息。但現在，我的耳邊無時無刻不再縈繞它的聲音，我已經與它共生，成為它的一部分了。」

　　「『它』是什麼？」裴念邊問，邊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背包。

　　不料，還未等他摸到包裡的武器，他的包就被什麼東西迅速地扯走了。

　　方語堂冷冷地說道：「我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耍任何花招……算了，像你這種平凡又可憐的人，是不會懂我在說什麼的。」

　　他停頓了一下，嘴角突然開始抽搐，像是想要做一個微笑的表情，卻又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肌肉。

　　「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上帝、創世神、世間萬物的統治者……」

　　「而我，更願意稱其為『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