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7章 前往嘉雲
「喂,你是……」
對面傳來一個疲憊的男音,好似開口說話就已經耗光了他的全身力氣。
何楷彥心裡犯嘀咕,這難道是小莫的爸爸嗎?
但聽起來更像是一個六十歲以上的老年人,難道說小莫的爸爸是老來得子?
雖有些疑惑,他還是禮貌地說道:「叔叔您好,我是小莫的同學。他在學校裡受傷了,讓我打電話給您。」
「他受傷了?」莫父的態度很奇怪,「我去了,怕是也幫不上什麼忙吧。」
「呃,可能小莫想讓您帶他去醫院看一下,或是回家休息一下吧。」何楷彥尷尬地說道,「那個,您要不過來接他?」
「醫院根本治不了他,他在家和在學校又有什麼區別?算了……和你說了,你也聽不懂。你幫我轉告他,我會把他的葯拿到學校你來。好了,我還要忙,先掛了。」
何楷彥有些詫異,他還以為,莫父對小莫很是關心,畢竟他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的兒子,即便是變賣家產,也要給小莫治病。
可是,剛才這通電話,卻是讓何楷彥全然改觀了。
聽到兒子受傷,莫父不僅沒有絲毫的關心,反而急匆匆掛斷電話,彷彿不想和兒子有任何的牽扯。
而小莫對於這種反應,似乎是司空見慣,他靠在枕頭上,汗珠順著額角流了下來。
何楷彥將校醫室的抽紙拿了過來,遞給了小莫,但小莫已經連手都擡不起來了。
他幫小莫擦去了涔涔冷汗,又倒了杯溫水。
何楷彥隻恨自己是個學生,什麼都做不了,他雖然比其他學生聰明一些,但也不能幫小莫徹底去除病根。
一個想法自他的心裡冒了出來,或許,他可以去網上搜索一些國外的醫學網站,再把小莫的病情寫在郵件裡,發給他們。
國內治不了的病,說不定國外就有類似的病症,也有相應的治療方法。
十幾分鐘後,何楷彥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剛才那個電話打了回來。
「喂,你好,我把葯放在門衛這裡了,麻煩你幫忙取一趟吧。」
「好的,我馬上就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小莫,臉色稍微紅潤了一些,才放心地離開了校醫室。
校醫室離學校的大門不遠,何楷彥很快就找到了放在窗台上的一個小袋子。
也不知裡面裝了什麼,比何楷彥預想的要重上許多,他甚至懷疑這裡面的葯有十幾斤了。
隨即,他想著小莫要將這十幾斤的葯全部吃下去,忽然有點想笑。
何楷彥加快了腳步,如果小莫吃了葯就能好起來的話,他還是得早點把葯送到他手上。
進了校醫室的門,何楷彥正想把葯遞過去,外面猛地傳來一聲沉重的巨響,好似雷電炸在了地上。
他被嚇得顫了一下,剛轉了一下脖子,小莫卻伸出手,死死捂住了他的眼睛。
「別看。」小莫的語氣裡帶了幾分顫抖,聽得出他也很害怕。
何楷彥咬住下唇,問道:「為什麼?」
整片窗戶都被皿色染紅了,像是刷了一層新漆那般,而一隻白皙的胳膊挺直地從窗框裡伸了進來,似是在訴說著那人的怨恨。
出了重大教學事故,學校停學三天。
其他同學還在為白得的三天假期歡呼雀躍,何楷彥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他們都不知道,停學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某位老師「批評」小莫,使得小莫舊病複發,而是因為……
教英語的那位李老師,跳樓自殺了。
從他陪著小莫離開辦公室,到老師墜樓身亡,不超過半個小時。
她從辦公室的窗戶跳了下來,正好砸在了校醫室的窗台上。
小莫全程捂著何楷彥的眼睛,他什麼都沒有看到,隻記得有人在叫喊,還有匆忙地跑步聲。
校醫應該是最早來的,他讓兩個學生都背靠著窗戶,何楷彥和小莫都戴上了眼罩,然後被老師們牽了出去。
小莫直接被家長接走了,何楷彥則是回到教室,收拾書包。
何楷彥忍不住去想,為什麼她會自殺呢?
是因為愧疚嗎,他不覺得,因為李老師之前也經常嚴厲管教那些成績不好的學生,何楷彥時常看到那些學生滿臉淚痕從辦公室出來。
隻是,身為好學生的何楷彥,從來沒有想過他們遭受了怎樣的辱罵,甚至是體罰和暴力。
成績不好,就一定有錯嗎?
何楷彥走在路上,腦海裡一遍遍地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
太奇怪了,從他跟蹤小莫那天開始,好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樣,火車天花闆上的怨靈、媽媽失蹤、便利店的屍體,還有就是英語老師跳樓事件。
似乎任何和小莫扯上關係的事情,都會變得不幸。
不對,何楷彥突然意識到,何母的失蹤早在十幾天就發生了,而且小莫根本不認識她。
這件事可能是個意外,但其他的事卻的的確確繞不過小莫。
可小莫之前也沒有給身邊人帶來不幸,難道是因為自己拿走了那枚寶石?
他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想將這個可怕的想法晃出去,火車失事是十年前發生的了,屍體也有可能是自己看錯了,還有英語老師,她本身就對學生不好,一定是她自己遭報應了。
嗡——
口袋裡傳來震動,何楷彥將手機拿出來,是何父打來的電話。
「喂,小彥,你放學了吧?」他問道。
何楷彥飛快地說道:「你找到媽媽了嗎?我們學校提前放學了,老師還說……」
「沒有,我還沒有進山。」何父打斷了他,「是這樣的,小彥。薛家山這邊的天氣太差了,我今天到山口初,根本沒有辦法進去。而且,之前的救援隊員也聯繫不到了。」
何楷彥訥訥地說道:「可是……最近沒有下雨啊。」
「你不明白,這裡和市區完全是兩個世界。好了,先不說這個了。」何父語氣嚴肅,「接下來我要說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照辦。」
「我知道了。」何楷彥乖巧地回答道。
「你回家後,把爸爸昨天留給你的東西都帶上。然後打開手機,下載一個購票軟體,買一張去嘉雲的車票。就買一個小時內的,火車站離咱家近,半個小時就能到了。」
嘉雲離這裡少說有上千公裡了,而且何家沒有哪個親戚是在嘉雲的。
爸爸突然讓自己買火車票離開,肯定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爸爸,我……」
何楷彥剛開了個口,何父立刻嚴肅地打斷他:「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不要問,照我說的去做。要快,一定要……」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話那端突然傳來了猛烈的風聲,幾秒後,何楷彥聽到地就是被掛斷的忙音。
一時間,何楷彥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如果他按照何父所說,拿著銀行卡去嘉雲,他一個沒有成年的孩子,人生地不熟的,真的能在陌生的城市生活下來嗎?
但倘若他仍然留在此處,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他是不相信薛家山有什麼怨靈妖鬼的,可是媽媽的失蹤,他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如果隻是進山後容易迷路,他又不會跑到山裡去,為什麼爸爸會讓他去嘉雲?
唯一的解釋,隻能是有人盯上了他們。
何楷彥取出自己的水瓶,將水猛地潑在自己的臉上。
「啊喲,那個小孩是不是瘋掉啦……」
「現在學生壓力大著呢,前不久七中不是還有一個跳樓的。」
「咱們以前還鬧飢荒呢,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年輕人的承受能力就是不行。」
那些議論傳入了何楷彥的耳朵裡,他卻並不在意,因為他最需要做的就是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必須保持千萬分的清醒,才能讓自己做出更有利的決定。
薛家山,一座封閉、危險卻又充滿了各種珍奇植物、礦物的山,別人想要利用這座山,無非是兩種可能。
要麼,有人將屍體藏匿於山中,倘若被人發現了屍體,那兇手作案的事情就會暴露了。
要麼,就是裡面藏著某種巨額的財寶,而先發現的那個人,肯定不希望有第二個人發現。
這件事,似乎比他預想得還要複雜,他更偏向於第二種可能。
無利不起早,雖說礦物質聽起來不怎麼值錢,但礦物質也包括金、銀和鉑族這類的貴金屬。
薛家山佔地遼闊,哪怕是小一些的金礦,都足以養出來幾個百億富豪了。
何楷彥邊思考,邊走路,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家門口。
他掏出鑰匙,仍在猶豫。
何父的語氣,明顯是知道自己身處絕境之中,毫無回來的可能性了。
短短一天時間,何楷彥將要失去兩個至親之人,他卻什麼都做不到。
不對,至少,他還是有一條路可以走的。
進了屋子,他將門反鎖了起來,又將窗簾都拉上。
何楷彥蹲在自己的卧室裡,將那個小盒子取了出來,一剎那,寶石的光輝照亮了整個房間。
「昨天有這麼亮嗎?」何楷彥有些疑惑,「算了,正事要緊。」
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將那顆鑽石似的寶石緊緊握在手裡,然後,他閉上了雙眼。
「如果真的能夠願望成真的話,我想要我的爸爸媽媽都回到我身邊,我想他們永遠都能陪著我。」
許完願後,何楷彥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顆小小的寶石正在飛速地消解,最後變成了幾粒塵埃。
他這是……成功了嗎?
何楷彥喘著粗氣,他才發現自己緊張地汗流浹背,甚至衣服都濕透了。
他本以為,自己會有一些特殊的感受,比如忽然變得安心,或者是激動之類的。
可他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那樣。
「可能還需要些時間吧,應該也不是馬上就能完成心願的。」何楷彥這樣想著,「先不管了,我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他將何父留下的銀行卡和現金裝進書包裡,訂好火車票,再給老師發了一條請假的消息。
雖然他們中學校規嚴格,請假都需要家長親自打電話,但何楷彥此時也沒法讓家長打給老師。
做完這一切後,他離開了何家,打車去了火車站。
無論寶石能不能幫他找回失蹤的媽媽,他都得做多手準備,這樣才不至於被人逼得毫無退路。
等待火車到來的時間裡,何楷彥也沒閑著,不停用手機搜索著嘉雲的信息。
嘉雲的地理位置偏南,比起這邊熱一些,要是到了夏天,經常會有四十度以上的高溫。
不過,現在的氣候還算舒適,氣溫在二十八度左右,雖是在秦嶺以南,卻也很少下雨。
但住宿卻成了一個難題,何楷彥是未成年人,租不了房,也開不了酒店。
而他剛查了一下,嘉雲幾乎沒有幾個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或是快餐店,他似乎隻能在火車站待一晚了。
他皺著眉,絞盡腦汁地想著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居住。
忽然,何楷彥靈機一動,打開當地的論壇,迅速編輯了一條帖子,發了出去。
「大家好,我想在嘉雲開一家高考自習室,不限年齡,按月、年收費,請問高中生會感興趣嗎?」
不到十分鐘,下面的回復就暴漲。
「高考自習室?那是啥?讓高考生上自習的地方?」
「嘉雲高中都沒有晚自習,我兒子回了家也不好好寫作業,有個自習室就方便多了。」
「我支持,嘉雲隻有老區有一家自習室,太不方便啦。」
「收費多少,貴不貴啊?」
「嘉雲的圖書館五點就下班了,正愁沒地方學習呢。」
「回復樓上:你可以去嘉雲大學的圖書館,不關門,記得走後門,不用查學生證!」
何楷彥思索著,他能在嘉雲過夜的地方隻有兩個,第一個就是老區的自習室,另一個則是嘉雲大學。
他搜索了一下火車站和這兩個地方的距離,嘉雲大學要更近一些,而且可以坐公交直達。
不出意外的話,他明天應該是在嘉雲大學度過的了,等到白天,他再去找那家自習室。
他暫時還不確定自己會留在嘉雲多長時間,或者三五天,或者幾個月,也有可能隻是一晚。
火車進站,轟鳴聲響徹整個車站,不知為何,何楷彥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好似,隻要他踏上這班火車,他就再也回不去原來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