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大山歪進炕上，摟著媳婦小聲道：「都給你辦好了。」

　　白玉推了他一下：「別鬧，熱。」

　　現在秋老虎厲害啊，有風的時候還好，沒風的時候不動都一身汗。

　　得虧趙青青調的藥包好，家裡不招蚊子，還能開窗。

　　不然的話，晚上能生把人熱死。

　　秦大山有點不滿，硬是往她身邊又擠了擠。

　　「你現在日子是過得舒服了，工作不用幹，家務不用做，也懶得招呼我了。」

　　白玉一想，笑了：「還真是。」

　　托王曉蓮的福，她最近真的過得很懶散。

　　好像還養胖了幾斤。

　　雖然也可能是雞蛋吃多了吧。

　　秦大山沒想到她竟然直言不諱「還真是」，有點惱。

　　他伸手摟住她的腰想把她抱到底下，白玉掙了一會，成功地弄了一身汗。

　　她乾脆也就不掙紮了。

　　今晚小果在秦含秀那屋睡了。

　　倒不是故意的，睡覺之前她就在曾大寶那聽故事。

　　曾大寶很喜歡講故事，講他當年當兵的時候的故事，也講他一路拾荒回來的時候的故事。

　　所以，今晚是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他了。

　　白玉小聲埋怨：「又弄一身汗，出去洗都不方便。」

　　確實是這樣的。

　　但汗已經出了。

　　他身上溫度太高，她感覺自己跟摟著個火爐似的。

　　在這秋日的夜裡，乾燥、無風，熱情的交融令人窒息那般。

　　以至於她的心跳就格外快，甚至感覺有點暈眩。

　　他還伸手來把她的嘴捂住了。

　　白玉嚇了一跳，瞬間驚醒過來：難道她叫出聲了？

　　「噓，噓，沒事。」他一手捂著她的嘴，一邊安撫地親親她汗津津的鬢角。

　　不知道別的年輕夫妻是不是這樣，反正他們對這檔子事都有點食髓知味。

　　說來好笑，因為在自己炕上辦事少，反而都有點心虛。

　　也可能是太熱了，所以都有點撒不開手腳。

　　事畢之後總覺得有些不滿足，但明明又都心跳如擂鼓。

　　白玉小聲道：「不必……等金礦批下來了，咱們儘快換個大屋吧。」

　　她又舊事重提，埋怨他屋子起得小。

　　隻有一個院子大得出奇，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明明他和她都不擅長侍弄自留地，曾大寶來之前那地差不多都荒著。

　　這莫名其妙的埋怨秦大山也就聽聽算了，摟著她踏實睡下了。

　　……

　　隔天一早，秦大山又要進城。

　　今天是最後一次了，明天就是派出所掛牌的日子。

　　沒說的，老趙偷偷算過了。

　　秦大山那邊要走的手續也都已經走完了。

　　隻等他今天再去一趟，領了最後蓋章的小本兒，他派出所副所長的位置也就坐上了。

　　……

　　為了不再狂吃雞蛋，也為了迎接新知青，今天白玉終於不歪在炕上了。

　　她大模大樣地坐在了院子裡，也不怕人家看了。

　　有人路過她家門口，看到她坐在那，進來跟她聊天。

　　「喲，果子娘，好啦？」

　　白玉笑道：「差不多啦，能坐著啦。」

　　於是陳大娘、馬大娘她們都過來找她聊天。

　　還把手裡的活計也帶了過來。

　　一時之間，秦家院子裡嘰嘰喳喳的都是人。

　　秦含秀有點害羞，以前在她家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麼多人來串門子。

　　但她也老實地端了個小闆凳坐在白玉身邊。

　　其實她做姑娘的時候，這裡好些大娘她都是認識的，不多會兒就聊到了一起去。

　　白玉手裡折著野菜，含笑看著她們。

　　……

　　相對於白玉的悠閑，王曉蓮的日子就沒有這麼好過了。

　　當初她故意和王金、劉老蔫兒親近，就是看上他們倆是大嘴巴。

　　而且都是人到中年啊，拿她這種嫩得像朵花兒似的女知青最沒辦法了。

　　現在可好了，他們為她著想，一早又宣傳了一遍：白玉沒有不喜歡她，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白玉讓的。

　　王金還特地安慰她：「放心吧，大家不會誤會你了。」

　　劉老蔫兒補充：「我們都解釋清楚了，都是你想多了。」

　　王曉蓮：「……」

　　她當真是，有一句罵娘的話不知當不當講。

　　不過她心裡盤算了一下，這損失也不算很大。

　　畢竟明天派出所就要掛牌了，白玉的男人是派出所副所長了。

　　之前打出去的「能幹」的名聲還沒有跌完，現在又讓大家覺得白玉是喜歡她的，隻有好處。

　　唯一的壞處就是，大隊上有些婦女開始極度厭惡她了。

　　不過沒關係，她都習慣了，以前嫉妒厭惡她的人也不少。

　　接下來，隻要在這個都是文盲和鄉巴佬的地方大展拳腳……

　　「喲，那些是誰啊？」王金突然笑道。

　　王曉蓮擡起頭，就看到一輛闆車拉著一群年輕人過來了。

　　他們年輕，充滿朝氣，一路唱著山歌兒，伴隨著笑聲，就這樣過來了。

　　「這裡就是秦家屯大隊嗎？」

　　「果然跟其他大隊不一樣。」

　　「是啊，更乾淨、更敞亮，大家看著也更精神！」

　　「要是能留下來就好了……」

　　「聽說負責人是秦副所長的夫人，是個大美人呢。」

　　一群知青嘻嘻哈哈的，開心地聊著。

　　路過王曉蓮身邊的時候，車上一個黑黑的姑娘猛地瞪圓了眼睛。

　　「以蘭，那是不是王曉蓮？」另一個女孩輕輕拉了一下她。

　　叫嚴以蘭的女孩冷哼了一聲，直接把臉扭開了。m.

　　王金去問了一下，等那輛闆車走了，他才回來。

　　「說是老趙跟你們科研院又要了幾個知青」，王金笑道，「這下好了，你有人作伴了。」

　　劉老蔫兒也道：「是啊，你不用再因為人生地不熟而害怕了。」

　　這也是她給自己立的形象——人生地不熟，孤苦伶仃。

　　王曉蓮心中如同驚濤駭浪那般，此時隻能深吸了一口氣，把情緒壓了下去。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是啊……但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知青過來呢？」

　　「我們大隊發展快啊。」劉老蔫兒道。

　　王曉蓮試探地道：「是……白玉姐姐的想法嗎？」

　　劉老蔫兒想了想：「不知道，可能是吧。不過，誰的想法有什麼不一樣嗎？」

　　王金笑道：「總歸你是要開心了吧？」

　　王曉蓮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