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村裡的一個小姑娘，她沒有名字，是家裡的老大，家裡人叫她顧大丫。

　　顧大丫看著歲歲，雖然緊張，還是忍不住打斷。

　　她不想讀書，覺得讀書沒用，是娘非得送她來的。

　　為了這事情，和奶奶都吵了一架。

　　女人明不明智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不管什麼樣的女子以後的都得嫁人生子。

　　男子讀書，就算讀的不好，也可以當個賬房先生，去當店掌櫃，可女子呢？

　　似乎讀書根本沒有用處！

　　這話也是大多數女子的想法。

　　歲歲今年不過四歲半，長得軟軟糯糯，看著就很好欺負的模樣。

　　但小姑娘此刻卻是微微攥緊了拳頭。

　　「不一樣！」

　　小姑娘說的擲地有聲，隔壁的學生也都被她的聲音吸引了過來。

　　實在是這位東郭先生的問題極好。

　　「女子即便以後要嫁人生子，可依舊應該讀書！」

　　「若是不讀書，不明是非對錯，黑白善惡，怎麼能教養好自己的子女？」

　　「再者，若是讀書無用，男子為什麼拼了命的要讀書？要考取功名呢？」

　　歲歲的聲音越來越大，這讓門口本來偷聽的村裡人一個個面面相覷。

　　「因為女子讀書多了，懂的多了，就不會被男子牽制，會變得更加強大！」

　　「會讓他們失去掌控女子的力量，這才不希望女子多讀書！」

　　歲歲想到了周姨娘跟自己說的話。

　　歲歲暗暗攥緊拳頭。

　　她看向教室裡的姑娘們，最後看向了東郭先生。

　　先生示意她繼續說。

　　歲歲深吸一口氣，隨後道：「周姨娘說，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後，女子也可以和男子一樣上朝當官，可以拋頭露面！」

　　「體力上大部分的女子或許不如男子，但智慧上，女子不一定弱於男子，讀書便是讓我們擁有更多的智慧！」

　　隨著歲歲最後一句落下，年子天緩緩的拍起了手。

　　她此刻熱皿沸騰。

　　她此刻腦子裡全是歲歲剛剛說話的模樣。

　　誰說女子不如男！

　　她想到在家裡母親一個人上地幹活的場景，父親因為是男子，卻可以什麼都做。

　　更想起母親不斷的生孩子，生孩子，妹妹們和自己被賣掉，就是為了一個兒子。

　　她娘沒讀過書，也不懂什麼大道理，沉默寡言的她，唯一告訴過年子天的便是。

　　「身為女人，你得認命！」

　　她也想認命，可她不甘心啊！

　　憑什麼女兒就比兒子命賤，明明都是身為女子，為什麼女人自己都看不起女子的身份。

　　她不懂祖母為什麼厭惡自己，不懂母親為什麼因為自己和妹妹們哭泣。

　　明明她們都一樣是女人啊！

　　「還有其他人說說嗎？」東郭先生看著女娃娃們，唇角多了一絲笑意。

　　他伸手壓了壓，讓小姑娘們不那麼激動。

　　年子天擡起眸子，看向先生。

　　小姑娘站起來道：「我讀書是為了不讓別人說生女兒沒用！」

　　「我……我讀書是為了可以吃飽飯！」

　　「我是為了歲歲姑娘讀書……」

　　各種各樣的回答傳來。

　　東郭先生都仔細聽著，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

　　而看向歲歲的眼神也越發的不同。

　　他能來這裡教書是因為司馬無敵的拜託。

　　而之前就聽司馬無敵說過孫女的不同。

　　如今看來，司馬無敵到底還是小看了歲歲呢！

　　小小年紀，理解能力不同凡響。

　　最重要的是，歲歲不是借屍還魂的那種。

　　而是天生如此！

　　東郭先生一族乃是天生的相師，他們一族也是天生早夭的命運。

　　東郭先生算過，自己的應該在三十二歲這一年死的。

　　但還有一線生機。

　　這一線生機，他自己也不知在什麼地方。

　　東郭先先看著歲歲那一身耀眼的功德，那種莫名的牽引力量，讓他唇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等到最後一個小姑娘說完之後，窗戶外面已經站滿了大大小小的村民。

　　隻不過這會兒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

　　橙紅色的朝霞從外面照射了進來，照在這些小姑娘的身上。

　　東郭先生緩緩坐直，隨後聲音朗朗道：「讀書是為了什麼？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今日先生教給你們的第一課就是告訴你們，讀書有什麼用！」

　　東郭先生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不大，但卻異常的富有磁性。

　　「讀書或許不能增長你壽命的長短，也不能讓你立刻變得十分聰明！」

　　「更不能改變你身體的構造，讓你突然暴富！」

　　「但讀書可以讓你知曉，天地有多大，人又有多渺小！」

　　「讀書可以讓你擁有更多想法，不再局限自己！」

　　「讀書可以……」

　　東郭先生的一句句話語訴說著讀書的用處。

　　村民們也在細細的傾聽。

　　一節課不過小半個時辰而已。

　　可等到下課鈴響，孩子們也好，過來聽課的先生學生也罷，都有舍。

　　門口，司馬翎的眼睛瞪圓了幾分。

　　「這老貨怎麼在這裡！」

　　她嘀咕了一句，心裡滿滿的震驚。

　　因為就在東郭先生講課的時候，那學堂裡竟然隱隱多了一股濃郁至極的書道氣息。

　　這東西可是東郭一族特有的東西，可以開智的！

　　隻是每一次動用，都會耗費一個人一年的壽命。

　　這真是拿著自己的性命在教導學生呢。

　　司馬翎嘆了口氣，看看腰間的藥丸子，最後又分出來了一瓶子。

　　這老頭若是每天這麼下去，怕是真得早死了。

　　教室裡，歲歲的眼睛越來越亮，而她身上也慢慢的浮現出一絲絲書道氣息。

　　青色的書道氣息緩緩靠近東郭先生，慢慢的滋養著東郭先生。

　　東郭先生說完最後一句的時候，猛然睜開了眼睛。

　　一絲青色的光芒在他眼底一掠而過。

　　「這是……」他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毛筆。

　　一道青色的光芒在毛筆上閃爍而過。

　　要知道，剛剛他耗費的書道氣不過一縷。

　　但此刻書道氣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

　　饒是性格一貫冷淡的東郭先生，卻忍不住驚訝了起來。

　　他擡起眸子朝著孩子們看了去。

　　女娃娃們身上瀰漫著一絲淡淡的青色光芒，這都在他的預料中。

　　隻是下一瞬，他就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