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正當許太平幾人愣神之際,隻見那頭巨大的赤鱗大蛇忽然猛然地一甩尾巴,将外圍的護體金光連同那一具具石像以及寂滅之地内的許太平幾人全都圈在了其中。
“轟!!!”
巨響聲中,盡管石像的吟誦之聲還在,但石像所發出的金光屏障卻還是被大蛇卷壓得不停碎裂。
與此同時,原本被黃老道以斬氣之術斬開的皿霧,也開始一點點重新聚攏。
見狀,黃老道當即一臉緊張道:
“許太平,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許太平掃看了眼四周石像,随即遙遙拱手:
“多謝!”
平安當即十分默契地一手抓住許太平,一手抓住黃老道,然後身形“轟”的一聲筆直朝着頭頂皿霧空隙一躍沖霄而起。
“轟……!”
炸耳的破空聲中,平安那妖聖境的身軀,宛若一座小山般沖出了紅霧覆蓋的範圍。
但一如此前那般,升空後的三人不但身軀無法動彈,連法力也絲毫用不了。
“轟!”
三人身軀随即朝地面墜落而去。
不過這次已有經驗的三人,早已熟練地用神念拉扯住頭頂雲朵。
“轟!”
最終三人身軀,被三朵浮雲挂在空中。
許太平轉頭朝地面看了眼。
透過那尚未完全合攏的皿霧,隻見皿霧山林内的那頭大蛇正在瘋狂攻擊那幾尊石像。
而那幾尊石像,更是不停地碎裂然後又重聚。
但即便如此,石像的吟誦之聲并未停歇,依舊堅定如初。
“大哥!”
這時,平安忽然喊了許太平一聲。
許太平點了點頭,随後朗聲道:
“道君大人,還請降下指引!”
話音方落,便隻見前方的天空之中,陡然亮起一朵朵金雲。
一時間,三人接連拉扯着那一朵朵金雲,朝着兜率宮所在的方位飛掠而去。
……
“這麼快便能采摘到皿紋靈芝和蒼魄蘭,倒是有些出乎老夫意料。”
兜率宮丹房内。
忘塵道君接過許太平遞來的兩樣材料,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許太平之所以直接将這兩樣材料交給忘塵道君,自然也是為了表達自己這一方的信任。
許太平有些好奇地問道:
“此前就沒有其他修士進到兜率宮,幫道君大人您去取那些材料?”
忘塵道君伸手揉了揉眉心,搖頭道:
“以前或許是有的,但老夫應當是忘記了。”
一旁默默聽着的黃老道,很是好奇道:
“就算您忘記了,那些材料至少也應該還在吧?”
在他看來,這數百萬年甚至是更長的光陰内,這忘塵道君不可能遇不上一位願意替他取來煉丹材料的修士。
忘塵道君擡起頭來,眼神怅然道:
“這方天地,周而複始,始而複周。縱使老夫這次煉成了那蕩魔滌穢丹,将下方穢土變為淨土,隻要老夫一沉睡,這一切便會死灰複燃。”
衆人聞言頓時心頭一驚。
許太平當即向忘塵道君問道:
“也就是說,道君大人您其實醒來過幾次,這片天地内的穢土,也曾被您淨化過幾次?”
忘塵道君轉頭深深地看了眼許太平,随後又看了眼手上的兩位材料,這才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
“雖然每一次沉睡後,本君的記憶都會被抹去大半,但這一次又一次,恍若陷入無窮無盡輪回的感覺是不可能錯的。”
忘塵道君這話等同于回答。
許太平深吸了一口氣,心頭滿是驚濤駭浪道:
“這兜率宮,豈不是如一座牢籠一般,将這位忘塵道君困在了此地?”
忘塵道君似乎是看出了許太平心中所想:
“本君,的确算是這方天地的囚徒。”
說着,他忽然一臉豁然道:
“不過本君是否再次沉睡,是否會一直被困這方天地,對于眼下你們幾人而言,并不重要。”
見許太平幾人沒有回答,忘塵道君問了一句:
“對吧?”
許太平怔了怔,随即皺眉道:
“對于眼下來說……或許是的。”
一個素不相識之人的生死,或者命運。
的确與他們此行的目的并不相幹。
忘塵道君深深地看了眼許太平,随即神色漠然地輕輕颔首道:
“這就對了。”
說着,他轉過頭去,手拿着一冊書卷徑直朝丹爐走了過去。
邊走,邊頭也不回地說道:
“小子,休息好了便快些動身,本君的指引,也并非一直能用。”
“下方穢土中的魔物,也并非未開靈智的死物,一旦時間拖得太久,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許太平點頭道:
“多謝道君大人提醒。”
旋即,他轉頭對平安與黃老道:
“黃老,平安,你們速速恢複一下法力。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海棠姐和項大哥。”
二人齊齊颔首,随即選了個幹淨一些的地方盤膝坐下,開始打坐調息。
見二人開始休整,許太平這時也盤膝坐下,然後以心神與海棠夫婦傳音道:
“海棠姐,項大哥,你們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很快,項南天與海棠的聲音,接連響起:
“太平,你回來了?”
“太平,此行是否無恙?”
許太平當即傳音二人道:
“此行還算順利,我尋到了忘塵道君所需材料中的兩件,如今隻剩下兩件便能湊齊了。”
戚海棠有些擔心道:
“太平,你不如聽姐姐的,莫要管我夫婦二人,取了你們所需之物,立刻離開。”
她已經知道,許太平之所以會答應與忘塵道君的交易,為的便是讓忘塵道君驅除他們體内的魔種。
許太平當即輕輕搖頭傳音道:
“海棠姐,項大哥,你們莫要再勸我了,此時我心意已決。若不能活着帶你們出去,此次兜率宮之行,毫無意義。”
無論是出于他自己的本心。
還是出于那道關乎他自身修行與青玄宗命運的大推演之力推演景象的預兆,他都不能放棄海棠夫婦。
知道勸不了,戚海棠隻能長歎了口氣。
項南天這似是聽出許太平有事要問,于是主動詢問道:
“太平,你特意傳音我二人,可是有什麼要問的?”
許太平也沒客氣,直接問道:
“項大哥,你對這兜率宮,還有兜率宮内這忘塵道君,知曉多少?”
雖然他知道忘塵道君能夠聽見,但他仍舊沒有特别避諱。
項南天在沉默片刻後,終于開口:
“太平,關于這兜率宮我夫婦二人知曉的也不多。隻知道它是我三更觀同門最終殒命之地。至于它為何會出現穢土,我三更觀同門又在此地遭遇了些什麼,我們也不知。”
“至于忘塵道君,甚至在你來之前,我們都不知道他的名号。”
戚海棠這時補充道:
“我們在穢土之中尋找三更觀同門蹤迹時,也僅隻調查到了同門所化石像之所在。”
“正要深入探尋時,已然中了那洞蒼子的詭計,被種下了魔種。”
聽到這話,許太平當即心頭一沉。
他原以為能夠從海棠夫婦這裡得到一些情報的,不想兩人同樣一無所知。
這時,許太平忽然想到了剛剛在皿雨林中,一群石像上下跳動口誦真言的情形。
于是他很是好奇地向兩人傳音問道:
“海棠姐,項大哥,不知你們有沒有聽過這幾道真言。”
兩人齊聲問道:
“什麼?”
許太平當即将那十幾具石像吟誦的真言,向兩人傳音轉述了一遍:
“正炁内存,邪不可幹。”
“甯守道死,不悖道生。”
“諸天氣蕩蕩,吾道日興隆。”
不過許太平傳音說完後,戚海棠與項南天忽然像是再次沉睡了一般,久久不發一言。
但許太平能夠明顯感應到,兩人的神魂氣息依舊還在。
不但還在,而且神魂波動劇烈。
顯然,剛剛許太平轉述的那幾道真言,應當是對兩人有所觸動。
正當許太平這般想着時,戚海棠忽然語氣有些急促地向許太平傳音問道:
“太平,這幾道真言,你是從哪裡聽來?”
項南天這時也激動問道:
“太平,你是從哪聽來的?”
許太平當即傳音回答道:
“先前我們在穢土尋找道君所需材料時,突然遭到一頭魔物大蛇攻擊,但這時十幾具石像圍住了我們,并為我們召出金光屏障,擋下了那大蛇。”
一聽這話,戚海棠忽然聲音很是激動道:
“是他們,肯定是他們!”
項南天這時也語氣有些激動道:
“這些石像,定然是我們三更觀同門所化!”
許太平雖然也早已猜到,但在得到海棠姐與項大哥證實後,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陣沉重。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會被海棠姐他們尋找了這麼多年的前輩們保護。
這時,戚海棠忽然聲音帶着些鼻音地傳音道:
“太平,這不是什麼真言,這是我們三更觀的門規。”
“甯守道死,不悖道生!”
項南天這時也語氣沉重道:
“正因我三更觀行事速來剛正不阿,眼裡容不得半點惡行與不公,所以一直在上清樹敵頗多。”
戚海棠這時聲音有些顫抖道:
“而每每他們遇上不可敵之敵,自知即将命喪之時,便會開始誦讀門規。即是為了壯膽,也是為了讓自己在生死之間,不因恐懼而是喪失本心。”
說到這裡時,戚海棠聲音之中帶着幾分微不可查的啜泣道:
“隻是沒想到,哪怕是身隕此地身化磐石數千年,他們依舊能夠不喪本心。”
正當戚海棠說到這裡時,項南天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驚聲道:
“海棠,記不記得,三更觀門規之中有這麼一條!”
戚海棠不解問道:
“哪一條?”
項南天有些激動道:
“凡我門中死不瞑目者,可在死前吟誦門規,将所遇冤屈與仙骸封印其中一縷殘魂之中。待有同門到來時,可以門規為号,解此封印,知其冤屈!”
在沉默了片刻後,項南天聲音顫抖道:
“那些石像!他們!三更觀的同門們!有話要對我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