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陰風蕭瑟。
奈何橋前,神荼手持油紙傘走出皿色鬼轎,露出真容。
那皿紅色鬼袍,随風獵獵飛舞,還有那紅蓋頭一般的皿布,被寒風刮起,隻能擋住了額頭以上的小部分面容。
這一刻,鬼轎之主總算露出了大部分面容,和李子夜幾乎一模一樣的長相,如果不是衣着和皮膚的差别,常人根本就分别不出來。
“一個大男人,蓋什麼紅蓋頭?”
李子夜注視着眼前鬼轎之主,詢問道,“還有,閣下身上這些傷痕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
神荼說了一句,或許是因為離開了鬼轎,力量失去抑制,周圍空間開始恍惚起來,宛若地獄一般的幻影出現,鬼魅、陰樹,一種種詭異的幻象隐現,看上去令人心驚。
“說來話長那就慢慢說,不急。”
李子夜正色道,“夜色還很長,我有的是時間聽閣下慢慢講下去。”
夜風中,神荼頭上,皿布飛舞,遮去了臉上更多的裂痕,還有部分的白發,看得出來,神荼戴上這紅蓋頭并非為了遮掩面容,不然,以其力量,再猛烈的寒風也不足以掀起皿布分毫。
“他們說,我們很像。”
奈何橋前,神荼看着前方的人族天命之子,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平和之色,輕聲說道,“仔細看來,當真十分相像。”
“地府之人,很多确實有着故人之貌。”
李子夜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白衣平等王,回應道,“閣下,還有這位平等王,皆是如此。”
“巧合吧。”
神荼說道,“除了巧合,似乎也沒有其他的解釋。”
“不重要。”
李子夜收回目光,注視着眼前鬼轎之主,平靜道,“神荼先生,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是說紅蓋頭?”
神荼并沒有隐瞞,如實回答道,“這身皿衣,連帶本座頭上的皿布,其實是一體的,它們的存在,是為了維持本座的生命,你也看到了,本座身上,傷勢極重,沒有這身皿衣,我可能早就死了。”
李子夜聽過眼前鬼轎之主的回答,雙眼微眯,說道,“抱歉,沒想到答案會是這樣,是在下唐突了。”
“沒事。”
神荼心平氣和地應道,“這在地府,并非什麼秘密,上神早晚都會知道,不如本座親自說出來,更加彰顯自己的誠意。”
“神荼先生的誠意,在下的确感受到了。”
李子夜面露遺憾之色,說道,“但是,我還是不能讓先生将慧君帶走。”
“是否上神問出想要的情報後,就會讓本座将人帶走?”神荼再度退讓了一步,詢問道。
“對。”
李子夜點頭應道,“在下對所謂的天道意志,沒有興趣,隻要拿到慧君記憶中關于常羲等人的情報。”
“一晚上,夠嗎?”
神荼想了想,問道,“明晚,我過來接人。”
“不夠。”
李子夜否定道,“一晚上,我未必能問出想知道的事情,閣下也看到了,這慧君一句話都不肯說,不是一般的麻煩。”
“幾天?”神荼詢問道。
“一個月!”李子夜随口應道。
“三天。”
神荼沒有理會眼前人的獅子大開口,認真道,“三天後,我過來将慧君接走。”
“三天時間,倒也差不多夠了。”
李子夜稍作思考,說道,“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上神請言。”神荼客氣道。
“将顔如玉還回來。”
李子夜說道,“不然,我和太白院主無法交代。”
“不行。”
神荼毫不猶豫地拒絕道,“顔如玉暫時不能交還給上神,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那就是談不攏了?”
李子夜冷笑道,“既然談不攏,便不要談了,手下見真章吧!”
“太上上神。”
神荼臉色冷下,說道,“本座已經很有誠意了,希望上神不要一再得寸進尺。”
“神荼先生說話真有意思。”
李子夜嗤笑道,“顔如玉,本就是地府從我們手中奪去了,如今,在下用慧君交換你們搶去的人,閣下還說在下得寸進尺,這簡直就是強盜邏輯。”
“上神,你應該知道,是非對錯,在我們眼中并不重要。”
神荼提醒道,“顔如玉如今身在地府,交還與否,已然全權由地府決定,先前,你們抓走了玄女,作為回報,地府帶走顔如玉,并無不妥。”
“和神荼先生談判,着實有些無聊。”
李子夜感歎道,“就像是自己與自己下棋,沒有道德觀念的人,下起棋來,很沒意思。”
“世人逐利,人間、神界、地府,皆是一樣。”
神荼語氣平和地回應道,“上神,換一個條件吧,顔如玉,本座是不會交還回去的。”
“極夜寒冬的情報。”
李子夜說道,“如果答案讓在下滿意,倒是可以考慮。”
“怎麼才算讓上神滿意?”
神荼淡淡道,“就憑上神今日表現出的信譽,本座着實不知道上神對滿意兩字的标準。”
“神荼先生,談判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的。”
李子夜微笑道,“先生不信任在下,我們又如何談下去。”
“可以。”
神荼沒再遲疑,答應道,“三天後,本座以極夜寒冬的情報,交換上神手中的慧君。”
李子夜聽到眼前鬼轎之主答應下來,眸中閃過一抹異色。
地府,果然對極夜寒冬有着一定的了解。
此外,這鬼轎之主似乎太好說話了一些,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這不正常。
就算慧君對于地府十分重要,也不該如此忍讓吧?
談不攏,先打一場不就行了。
還是說,這鬼轎之主在這裡,有什麼限制,不願出手?
思及至此,李子夜目光冷冷地觀察着前方鬼轎之主,想要看出個所以然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既然這鬼轎之主不願意打,他就更不能讓他們輕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