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銅的話，一遍一遍在黃成的耳朵中響起。

　　他此時面色蒼白，額頭上更是淚如雨下。

　　他不是因為别剛才的話吓到了，而是被震撼到了，倉促之下，内心震動。

　　望着此時毫不畏懼生死的雷銅，黃成感到了些許的恍惚，他想過無數的可能性，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他隻覺得腦瓜子嗡嗡作響，甚至連大腦都停止了思考。

　　自己，真的應該搏一搏麼？！

　　“他，真的會不一樣麼？！”

　　“亦或者，就算是這一次赢了，他也不一定真的會赢下去。”

　　許久後，黃成方才感到了一絲頭腦的清明。

　　他低聲開口，言語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笃定，而是多了一絲猶豫。但這種猶豫對于雷銅而言是極好的事情，因為這意味着，黃成的想法出現了極大的變化。

　　這種變化，或許就是轉機。

　　同樣，黃成兩個問題後，盯着雷銅，他想知道雷銅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當然！”

　　“隻要這個天下是陛下執掌的天下，那麼這個天下就一定會不一樣。”

　　“至少，你已經看到了一些不一樣，天下人也看到了一些不一樣。”

　　雷銅沒有任何的猶豫，他的話，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而此時，黃成方才想起，周铮在位的那段時間，這個世界似乎确實不一樣了。

　　不僅僅是沒有苛捐雜稅，沒有徭役兵役，更重要的是所謂青苗法等頒布，讓百姓輕松了很多，甚至大辦學堂，讓天下百姓多了受教育的機會。

　　他還知道周铮極大的提升了兵将的待遇，讓兵将變得有尊嚴起來。

　　除此之外，興科舉，興商業，重外交等等，此時都在他的腦海中出現。

　　即便是這些出現的時間并不長，但真真實實是周铮手中出現的。

　　最最重要的是，他在百姓的眼眸中看到了不一樣的光芒，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對外來的期待，這也是為何，天下願意為了周铮者，不勝枚舉的原因。

　　那種眼神中的熾熱，是他以往從未想過的。

　　“至于未來會不會一直赢下去？！”

　　“我不知道，就連陛下自己都不知道。”

　　“但我知道，陛下說過一句話......”

　　雷銅沒有畫大餅，沒有吹牛逼，也沒有想着蠱惑人心，而是一本正經，實事求是。

　　“說了什麼？！”

　　黃成連忙追問。

　　“他說，他的出現，不一定會真正的改變這個世界，甚至可能會失敗，成為滾滾曆史中的塵埃。”

　　“但是！”

　　“陛下說，他相信，自己的存在，可以告訴世人，世家大族不是不可戰勝的。”

　　“他想要在天下人的心中埋下一顆種子，一顆可以為了自己美好生活奮鬥争取的種子。隻要這一粒種子，在天下人的心中生根發芽，那麼他的輸赢，也就都不重要了。”

　　“因為，那種子一旦開花結果，後世就有無數個自己站出來，與世家大族對抗，為天下蒼生謀取。”

　　雷銅說道這裡的時候，甚是激動。

　　他追随周铮，不僅僅隻是因為周铮的人品，更是因為他發現，自己追随周铮的時候，自己的人生同樣是在發光發熱，在出現所謂的價值。

　　這樣的價值，是他滋養向上的動力。

　　擲地有聲的這番話，讓黃成陷入了沉默。

　　他目光複雜，可内心早已如同驚濤駭浪一樣波動起來。

　　“可是，現在的我，真的能幫助他麼？！”

　　黃成喃喃自語，聲音中多了一絲淡淡的不确定。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從骨子深處，贊同雷銅的話。

　　他從來都不認為朝廷是對的，也從來都不認為世家大族是正确的，可是在以前，黃成沒得選。

　　現在，突然他發現自己似乎可以選擇。

　　不僅僅是因為徐萌，更是因為他發現，這個世界，或許真的可以重來。

　　即便是這樣的代價，會很大，甚至讓自己陷入絕境死地，但這又如何？！

　　至少，自己的白月光已經被贖身。

　　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牽挂，這一份牽挂在，自己的信念就在，自己的肉體就算是消亡了也無所謂。

　　可若是成功了，他是不是可以自豪的站在徐萌的跟前，告訴他，這個世界的不一樣，有一絲絲自己的功績。

　　這樣的功績，或許，會讓徐萌感到開心。

　　“不幫，一定沒機會。”

　　“幫了，才有機會！”

　　見到黃成松口，雷銅終于興奮了些許。

　　“三十萬大軍，你真以為，可以麼？！”

　　苦澀一笑，黃成緊咬牙，他重新望着雷銅，眼神也多了一絲淡淡的複雜。

　　“真正的重點，不在于可不可以，而是在于，你願不願意！”

　　“賭上你的一切，包括前途和性命。”

　　“赢了，或許這個世界有機會不一樣。”

　　“但輸了，你的命也将止于今日。”

　　“其中利害關系，你心知肚明，所以，一切的選擇權，同樣在你身上。”

　　雷銅望着黃成，他的聲音還是保持着平淡。

　　他知道，現在就讓黃成做出決定，本就不公平，甚至帶着極大的風險。

　　可這樣的事情，有些事情，他就是那麼的沖動和倉促。

　　“要麼，棄暗投明，追随陛下，一同去構造一個不太一樣的未來。”

　　“要麼，斬下我的頭顱，前去找到丞相邀功，與陛下生死一戰，一切交給天意。”

　　雷銅将脖頸伸出來，已經足以說明他的态度了。

　　呼呼呼！！！！

　　黃成呼吸急促，他腦瓜子在不斷轉動。

　　不是利益的糾纏，而是一種極大的決定的碰撞。

　　他不傻，比誰都清楚，無論是做出什麼選擇，至少，都不能拖下去。

　　“幹了！”

　　“怕死不做鬼呢！”

　　猛地一聲怒吼，黃成拳頭緊握，整個人的身體筆直站立。

　　這一次，他想跟着自己的内心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