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從看到夏清荷踏進院子那刻起,就知道自己玩脫了。
她不想讓夏清荷和離,确實也不是出于私心,純粹是為了女兒今後能有個好人家。
娟兒已經在鎮上媒婆那裡挂了名,這半年已經有好幾戶殷食人家向媒婆打聽娟兒。
但自打夏清荷要和離的消息傳出去後,那些殷實人家便換了口風,甚至她看重的在鎮上有鋪子的人家托人捎信已經訂下了别家閨女。
鄭氏心裡對夏清荷生起怨恨之情。
都是夏家的女兒,憑啥夏清荷想嫁就嫁,想和離就和離,而她女兒以後卻隻能嫁給普通鄉裡人家,還要因為有個和離的姑姑被人家挑三揀四。
夏清荷自己爽快了,影響的确是夏家的女孩兒。
更令她生氣的是,好容易說服了自家男人不贊同妹子和離,臨了臨了他卻再次倒向妹子。
還有娟兒,說的那番話,什麼不在意以後自己的親事,隻支持姑姑和離。
純粹是少不更事瞎起哄。
合着全家就她一個不講道理的是吧。
她不甘心自家女兒的親事受影響,于是找到韓家聯手。
将夏清荷送去庵堂是她提出來的,這樣既不會傷了韓家被兒媳婦和離的臉面,也成全了夏家未出嫁女兒的名聲。
夏清荷之前确實給她委婉提過,和離後立女戶,絕對不牽連到娘家。
但是女戶哪裡是那麼好立的,你就算立了女戶也一樣姓夏,姓夏就會影響到娟兒。
韓家本來對夏清荷的心思就是“甯願毀了也不和離”,對于鄭氏提出将夏清荷送去庵堂當姑子十分贊同。
具體實施的時候,韓家提出為了避免事情敗露,将髒水潑到老白家,反正白家秀才和夏清荷從前的破事無人不知。即便推到白家人頭上,也不會有人懷疑。
本來鄭氏頗為猶疑,一來她和謝春桃交好,二來白家也沒得罪過她。
“大嫂,你知道清荷和離最大的底氣是什麼?是白家。白家上下齊心幫着她和離,他們家有倆秀才一個鄉主,和縣令又交好。”
韓山這番話打消了鄭氏的心理負擔。
她心裡對白家不是沒有怨氣,夏家的女兒和離,他們白家瞎摻合什麼,又不是所有人家都像老白家那樣看重女孩兒。如果夏清荷像小福圓那樣是鄉主,能給家裡帶來助力,都不用别人勸,鄭氏第一個贊同夏清荷在娘家養老。
鄭氏越想越鑽進牛角尖,逼着娟兒換上夏清荷的衣裳演繹出一場大戲。
正如白木闆所推測的那樣,為了徹底捶死白二壯幫助夏清荷逃跑,鄭氏做了兩手準備。在白二壯出來跟着一起找夏清荷的空當,讓自家兒子朝白二壯床底丢了夏清荷的包袱。
白家人一臉憤怒的盯着鄭氏。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咱們平時一起做活一起幫忙的,你怎麼對我們家生出這樣的心思?”謝春桃一臉失望的對鄭氏說道。
“你竟然幹出這等事……你不僅要害妹妹,還要害白家。”夏青皮擡起腳就要朝鄭氏踹去,被娟兒一把擋住,娟兒硬生生挨了一腳。
鄭氏大哭,邊哭邊道:“你就隻顧着你妹子,卻不顧娟兒。我害你妹子?我害她什麼了!她現在和離不是自己作的嗎?她嫁到韓家連個孩子都沒生出來,憑啥不讓丈夫找能生的?咱們嫁出去的女人哪個不在婆家有一罐子的委屈,憑啥就她過的不舒心要和離,她和離不要緊,她和離影響到娟兒的親事就不行。”
鄭氏恨恨的盯着夏清荷。
“都是你。這麼多年性子依然不改,當姑娘時,受不得氣硬生生把二壯拱手讓人,成親後一點委屈就要和離。咱們夏家不像老白家就一個姑娘,你做事情總是由着性子來。”
夏清荷心驚,原來姑嫂感情在利益前竟然那麼不堪。
她在庵堂裡被潑水被剪頭發時,恨不得宰了鄭氏,此時看到披頭散發哭泣的鄭氏心裡五味陳雜。
“說什麼都是為了自家閨女,為了自家閨女就能殘害小姑?你現在背負着殘害小姑子的名聲,就不怕影響到娟兒親事了。”白老太太出聲道。
白老太太氣的恨不得撕了鄭氏,這個媳婦為了女兒竟然糊塗至此。
親娘幹的蠢事,可比姑姑和離影響來得大。
若說疼閨女再沒有老白家疼閨女的了,但老白家就不會打着心疼閨女的幌子去害人。
鄭氏神情一呆。
“你們姑嫂的事情且不論,我們白家沒有得罪你,你和韓家無端端的把我們白家扯進去。”白老太太目光灼灼看向夏婆子道,“這要是我家兒媳婦幹這蠢事,我早休掉了。”
白老太太話音一落,白大壯和白招妹收起怒火,挽起袖子。來到韓家人面前,将韓山以及他幾個本家兄弟一腳踹翻在地。
頓時,白家院子裡一片哀嚎聲此起彼伏。
休掉鄭氏?
夏婆子和夏青皮可從來沒有想過,哪怕鄭氏糊塗到和韓家人一起差點把夏清荷害死,他們都沒想過要休掉鄭氏。
此時聽到白老太太的話,不禁呆了。
“娘,我錯了。我嫁到咱家那麼多年,給夏家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要是被休了,以後我倆孩子怎麼辦?如果休了我,我就一根繩子在家門口吊死。”
要說鄭氏滑跪也夠快,她知道夏婆子和夏青皮的性子,開始服軟。
“我沒想到你這麼狠心……”夏婆子看着地上痛哭的鄭氏淚水連連。
鄭氏見夏婆子猶豫,膝行着爬到夏清荷身邊,哭道:“清荷,我是糊塗了。我沒想過要害你,我是糊塗油脂蒙了心,上了韓家的當。”
牛氏聽了這話罵道:“你這個賤婦……”
被夏青皮一巴掌扇在臉上。
“清荷,你原諒我。你就當是為了你哥你侄子侄女。”
夏清荷不為所動,木着臉站着。
“娟兒,你幫娘求求你姑姑。”鄭氏拉着娟兒一起跪下。
“姑姑……”娟兒嗓子被哽住,此時非常後悔聽了娘的話。
“白奶奶,阿嬸,我錯了,我不該污蔑二壯,你們打我罵我,隻求你們别讓夏家休了我。”鄭氏見夏清荷不為所動,轉而撲通跪到白家人面前。
看到小福圓站在甄氏身邊,直接抓着小福圓的手哭的聲嘶力竭:“妹子,你原諒嫂子這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