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上房。
甄氏點燃煤油燈,将燈芯挑亮。
白家衆人圍坐在燈前。
甄氏抱緊小福圓不撒手,離了大半天,整顆心空落落的
直到小閨女在懷裡軟嬌嬌地撒嬌,才安心。
“你見到你三哥和四哥了。”甄氏摸搓着小福圓的頭,捏了捏她的小臉。
“見到了。三哥好,四哥也好。”小福圓毛絨絨的小腦袋紮進甄氏懷裡蹭來蹭去,像一隻撒嬌的小奶貓。
甄氏愛的不行,抱着小福圓親了又親,離家這麼一會會,咋發現閨女又變的可愛了呢。
小福圓掰着手指頭,給甄氏說她在鎮上的所見所聞。
耍大刀剁排骨的麥苗姐姐,一起吃芙蓉糕和糖葫蘆的小哥哥,四哥給帶的燒雞……
還有,罵三哥的兇狠姐姐。
這一茬就不給娘說了,娘會傷心的。
小福圓隐去徐嬌嬌罵白三壯這事,掰着手指頭繼續說,皮薄餡大的肉包子,包子店的大黃狗,驅趕狸貓包子店老闆送的酥糖……
她小小的人兒,語言系統不發達,但聲音軟糯,講述的認真,甄氏連蒙帶猜聽懂了一半。
“可累壞了吧。”
鎮上雖然熱鬧,小閨女這一路下來,肯定很累。
尤金桂進了上房,看到婆婆摟着小姑子又親又抱,心裡頗為吃味。
一個小丫頭崽子,這麼多年了,在家裡風頭還是那麼盛,把她家三郎擠的都沒地了。
這些年,家裡日子過的确實起色了,外頭都說是小姑旺起來的。是不是不好說,反正小姑在家裡像大功臣一樣被供着。
“見到清荷姐姐,好漂亮,給她糖吃了。”
“你小時,清荷真沒白給你一隻羊。”甄氏刮了刮小福圓的鼻子。
小兔崽子,好好的沒事提什麼夏清荷。
尤金桂像被踩到尾巴的貓,渾身的刺都立了起來。
她覺得小姑子是故意給她添堵,提誰不好,偏偏在她進來的時候提夏清荷這個賤人。
還有婆婆,當着她面,不僅不避諱,還添了一把火。
怎麼着?
現在還想着讓夏清荷當兒媳婦,夏清荷那隻不下蛋的母雞,進了白家,二房就斷子絕孫了。白二壯現在能有後,應該感激她尤金桂才是。
“那是,清荷對小姑真好,外頭都說小姑靈旺人,清荷這幾年都沒懷上孩子,要不要讓小姑跟着清荷幾天,給她旺來個兒子。”尤金桂不陰不陽地說。
甄氏聽着二兒媳不着調的話,知道提到清荷她不痛快,甄氏雖然性子軟,但是壓一壓兒媳婦的本事卻是有的。
随即臉闆下來:“這話能混說的?清荷沒孩子那能是清荷一個人的過失?你别在這裡幸災樂禍,拈酸吃醋的,你都嫁了進來,你還不知足?”
小福圓看着二嫂,心裡歎了一口氣。
沒事老是在挑事上蹦迪,永遠上頭,永遠被怼,就是不改。
她真懷念滿月那天讨好自己的二嫂,小心翼翼,送自己風鈴和小布老虎。
滿月過後,二嫂着實消停了一段時間,但沒過多久,她又開始固态萌發了。
尤金桂被婆婆訓了一頓,不死心,嘀咕道:“我也對得起白家香火啊,我生了三郎。”
“小姑走一路渴了吧,先喝碗糖水潤潤嗓子。”謝春桃人未進門,關懷的話先進來。
簾子一掀,謝春桃笑盈盈的端了一碗糖水放到小福圓面前。
“大嫂。”小福圓笑着給大嫂打招呼。
大嫂謝春桃見小福圓鼓着腮幫子喝水,眼裡露出姨母笑。
都說長嫂如母,小姑還沒有她兒子大郎大,謝春桃更是将春桃看做女兒一般。
“哎,平時還不覺得,小姑去鎮上這半天,我這心裡頭想的慌,幹活都不帶勁。”謝春桃摸着小福圓的頭說。
“我也想大嫂。”小福圓說。
尤金桂站在一旁撇嘴。
白老家最大的馬屁精是誰,是謝春桃。
拍完老太太拍婆婆,拍完婆婆拍小姑,把個小丫頭哄的團團轉。
“二嫂,你的嘴咋了?咋歪了。”
全家就二嫂這個攪家精,别以為她沒看到二嫂的小動作,她偏偏要戳穿,反正她是小孩子不怕得罪人。
尤金桂收攏了撇嘴的動作,尬笑道:“方才喝涼水冰到了。”
這個二嫂,連找的借口都那麼别緻。
白老太太和白木闆等人規整好菜種子,走進上房。
白木闆拿出在鎮上買的東西,說道:“這些都是小圓寶要給家裡人帶的東西。”
甄氏在一旁點頭。
白木闆甄氏夫妻倆和白老太太的心思一緻,有給小福圓在家人面前存在感表功勞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一定要強調小福圓的家庭地位,以及小福圓對家裡人的無私心意。
尤其是當着兒媳婦的面。
白木闆心裡清楚着呢,兒子對小福圓不好,他可以打罵,兒媳婦有了啥心思他不好責罵,必須讓兒媳婦明确知道小閨女的好才行。
這個家裡,不光兒子疼小閨女,兒媳婦也要疼小閨女才能。
果然,白木闆的話剛落下,謝春桃就滿臉感動地發表感言。
“小姑可真是招人疼,那麼小的孩子,就想着家裡人,我這個當嫂子的也要把小姑當成親閨女疼。”
謝春桃一邊說,一邊拿起給她買的頭飾。雖然是個木簪子,但也是小姑的心意不是。
“以後買金的給大嫂。”
小福圓舉着小拳頭,表決心一般,讓謝春桃的心更加熨貼了,一把将小福圓抱起來,對着軟糯糯的小臉親了一口。
說道:“你這話比大嫂帶了金簪子還高興。”
不但如此,還有—
“這是妹妹給二郎買的紙筆墨寶。”白大壯将一個盒子遞給躺在床一角的二郎。
這個兒子是全家人的心病,不知道妹妹給二郎買這些幹啥。
二郎緊緊抱着木盒,眼淚汪汪,小姑姑果然懂自己。
謝春桃更是感動的要哽咽了。
白大壯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二郎躺着不能走,白二壯回家便教他認幾個字,現今他《三字經》都會背了。
二郎想念書,家裡那個條件,加上二郎本身的情況,她一直沒有給大壯提過。
沒想到,被小姑留意到了,不僅留意到還記在心裡。
謝春桃眼圈紅了。
怪不得連一向脾氣硬的太婆婆也對小姑沒了脾氣,小姑子太貼心了,太招人疼了。
“這塊花布是誰的?”尤金桂瞅到包袱裡有塊布,一伸手抽到手裡抖起來道,“我正好想做件裙子,這布襯我。”
她對木簪子不滿,她是秀才娘子,她想戴金的,帶不成金的,銀的也行。
既然都沒有,做件新衣裳也行。
“你别惦記,那是人家送給你小姑的。”白老太太沒好氣地一把奪了過來。
話起了個頭,白老太太和白木闆一唱一和将小福圓趕貓救包子鋪兒子的事講了一遍。
“小圓寶真行,那麼小,都會救人了。”甄氏又驚又喜,拉着小福圓誇了一通。
謝春桃也跟着湊趣,氣氛熱烈起來。
“還有這包酥糖,也是陳掌櫃給小福圓的謝禮。”白老太太往外掏果子。
尤金桂上手就抓了把酥糖,氣的白老太太罵:“就你爪子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