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回過神來,見到晏雪辭面容蒼白的模樣,也是不敢怠慢,立即快步走過去。
隻見晏雪辭昔日靈光氤氲的黑發,此時已是一片枯槁的雪白,面色蒼白得厲害,氣若遊絲。
“她好像不行了。”
葉辰臉色一沉,一看晏雪辭的模樣,就感覺她已快枯竭歸寂。
冰璃大帝道:“你救救她!”
葉辰嗯了一聲,叩開晏雪辭嘴巴,低頭往她嘴裡渡了一口靈氣,再運轉豐饒秘法,天光神藥術,嘗試給她治療。
在葉辰的治療下,晏雪辭嬌軀輕輕顫動一下,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冰璃大帝喜道:“她醒了!”
葉辰卻沒有半點喜悅之意,因為這隻是回光返照。
此前晏雪辭,為了束縛骸祖,已經快耗盡神源了,如今殘存的神源,又在飛速流逝着,止都止不住。
“冰婆婆,輪回之主……”
晏雪辭目光迷離,見到兩人,輕輕呼喚一聲。
冰璃大帝道:“孩子,你醒了就好,婆婆帶你回家。”
晏雪辭苦澀一笑,道:“不行了,婆婆,我已經快不行了。”
“其實,我早在百年前,就已經死了,那時,秋瞑家族的夙無咎,打傷了我,将我逼入空間風暴,我掉落進來這個世界,我都想起來了,那時候我就死了。”
冰璃大帝臉色一變,道:“秋瞑家族,夙無咎?婆婆會替你報仇!”
晏雪辭虛弱的道:“不用了,婆婆,你……你把我帶回家,将我葬在凜冬冰瀑下便可。”
“我在百年前就死了,是青絲仙子的頭發,寄生在我身上,複活了我,那時候,青絲仙子其實也死了,是被皿凰帝君,聯合白骨島的大祭司蒼黎殺死的。”
“青絲仙子臨死前,斬了蒼黎,自己隻剩下一條頭發絲,飄落下來,寄生在我身上。”
“嗯,是她借屍還魂呢,還是我借用了她的力量複活?”
“我究竟是晏雪辭,還是青絲仙子,我也說不清了,許多記憶都混亂了,如今人之将死,才清醒了一些。”
她一口氣說了許多話語,她怕自己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
冰璃大帝道:“孩子,不要再說話了,你好好休息。”
晏雪辭道:“抱歉,婆婆,我隻是恢複了記憶,所以忍不住多說了一些,唉,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一切歸于塵土。”
“可惜,我神源耗盡,法則也快潰滅了,連被吞噬的資格都沒有。”
“輪回之主,我不能給你什麼權柄了,隻盼你和婆婆,能将我帶回凜冬家族安葬。”
一番話說完,晏雪辭閉上眼睛,氣絕死去。
她神源徹底耗盡了,法則也快要磨滅。
神源是神的力量源泉,而法則是天地本源的法則。
一般來說,就算神明死了,法則也不會輕易磨滅。
比如夢魇老祖死了,但夢魇法則還在,隻要法則還在,哪怕希望渺茫,夢魇老祖還是有複活的可能。
但如果連法則都磨滅了,那就不會有任何複活的可能了。
晏雪辭的法則,是非常特殊的太初法則,她是青絲仙子,是太初的頭發。
她的法則磨滅,代表着太初的法則,會出現缺損,光明陣營的力量,會大大減弱。
她和魔化骸祖的對抗,其實算是太初和深淵的對抗了,最後的結局,明顯是深淵更勝一籌。
黑暗的力量,要将光明的法則湮滅了。
“孩子!”
冰璃大帝咬咬牙,知道一旦法則磨滅了,晏雪辭就再也沒有複活的可能。
她急忙催動凜冬天珠,滾滾寒潮釋放而出,凝結成一副冰棺,徹底将晏雪辭封印起來。
那瀕臨磨滅的光明法則,也被她冰封住了。
“她死了……”
葉辰已經感受不到晏雪辭的氣息,她已經死了,神源散盡,隻剩下一縷光明的法則,還沒徹底磨滅,但也快了。
“輪回之主,你能用穢土碎片複活她麼?”
冰璃大帝連忙問。
葉辰沉默一下,搖搖頭道:“做不到。”
晏雪辭的存在太特殊了,不隻是七十二柱神之一,還是一位太初的太初源神,這種級别的存在,實在太過特殊,穢土碎片也無法将之複活。
甚至連一般的柱神,穢土碎片都複活不了,更别說一位太初源神了。
冰璃大帝目光轉動,喃喃道:
“春雨家族有春水回生的法門,可以令人起死回生,或許可以請春雨家族出手試試。”
頓了頓,她又滿臉憂色:“但,這種逆天的法門,代價巨大,他們又怎麼可能為外人施展?”
葉辰道:“你要帶晏姑娘回虹雨界嗎?”
“我……”冰璃大帝想說話,但忽覺渾身虛脫,直接軟倒在葉辰懷裡。
和骸祖的戰鬥,她消耗巨大,再目睹晏雪辭身死,心情激動悲切,這一下再也支撐不住,直接暈倒過去。
嗤嗤嗤——
一陣陣冰霧,從她體内宣洩出來,在她背後凝結,最後緩緩的化作一座冰雪美人的雕像,正是她的法蛻。
她身軀縮小了一圈,又恢複了蘇雲璃的模樣,嬌俏而純淨。
葉辰摟着她,将自身靈氣灌注到她體内。
過得片刻,蘇雲璃醒來,見到葉辰的臉,又看到一旁的冰棺,冰棺裡封印着晏雪辭的屍體,後者看起來宛如隻是睡着了一般。
她呆了一呆,而後眼圈一紅,落下淚來,腦袋埋在葉辰兇膛裡,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和葉辰冒險進入鬼蜮屍骸海,本來是想救出晏雪辭的,沒想到最後,晏雪辭還是死了。
葉辰歎息一聲,輕輕摟着蘇雲璃身子,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她。
過得許久,蘇雲璃情緒才平複一些,擡頭眼巴巴的看着葉辰,還是微微抽泣着,道:
“哥哥,我想複活雪辭這孩子,你能幫我嗎?”
葉辰心想,這次能解決骸祖禍亂,最大的功臣,便是晏雪辭。
她因此犧牲,如果有複活她的機會,葉辰自然也不想錯過,看着蘇雲璃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下更是不忍,便擡手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龐,道:
“嗯,我會幫你。”
蘇雲璃止住抽泣,道:“那好,哥哥,你……你可以陪我回虹雨界嗎?我要找春雨家族出手,才有可能複活雪辭。”
虹雨界有春夏秋冬四大家族,春雨家族精通回春之法,甚至能起死回生,蘇雲璃便将希望寄托在春雨家族身上。
她蛻法重生,如今隻有燃燈境一層天的修為,雖還有諸多底牌在手,重返虹雨界,即便面對諸多因果交織,也可周旋應對,但心裡畢竟還是有點發虛。
她想要葉辰的陪伴,隻要葉辰在她身邊,她就感覺自己有無窮的力量。
“回虹雨界麼?”
葉辰凝神想了想,自己和四大天門矛盾巨大,特别是龍争比武過後,矛盾撕裂進一步加劇。
再加上,他繼承了長生大帝的肉身權柄,而長生大帝,是虹雨界尊奉的神明,他此舉,等同是僭越。
虹雨界上下,隻怕會有許多強者敵視他。
“我隐藏身份,陪你回虹雨界便是。”
葉辰又看了看晏雪辭的冰棺,思量一陣後,便向蘇雲璃道。
蘇雲璃說道:“不用隐藏了,哥哥,而且以你的身份和氣息,想要隐藏,隻怕也不太容易。”
“你放心,我是凜冬家族的老祖,有我護着你,沒人敢傷害你。”
她說到這裡,又挺起兇脯,頗有自傲之意。
葉辰看了看她身後的冰雪法蛻,想着此前她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樣,看起來也的确厲害,便道:“那好得很,有你這個冰璃大帝庇護,我就安心了。”
蘇雲璃嗯了一聲,指了指冰雪法蛻,道:“你将這法蛻收回去吧,寒氣太重了,哥哥,我冷。”說着便縮了縮身子,而後幹脆抱住葉辰,鑽到自己懷裡去。
葉辰一怔,道:“你回虹雨界,不需要融合這法蛻嗎?”
蘇雲璃道:“不用了,我就以這副模樣回去,以前斬掉的法蛻,我再留戀,必會誤道。”
“這一世,我要走出一條嶄新的大道,卻不能再留戀過去了。”
她将凜冬天珠,也塞回到葉辰手裡,示意是與過去決絕,不再留念。
葉辰默默看着她一會兒,最後還是将冰雪法蛻和凜冬天珠都收了,道:“我們先回去吧。”
“這副冰棺,我先保存着。”
葉辰看着晏雪辭的冰棺,怕冰棺融化了,便将冰棺收入輪回墓地之中,放在那冰雪法蛻雕像旁邊,保持寒氣凝固。
蘇雲璃嗯了一聲,輕輕拉住葉辰的手,現在她什麼都聽葉辰的了。
葉辰帶她返回白骨島的殘骸孤島之地,萬骨真人見到兩人回來了,已窺見天機,一聲歎息,沒有多說什麼。
入夜,葉辰獨自在房間中調息。
他和蘇雲璃,這次共經生死患難,感情大有進步,其實兩人同宿共枕也無妨了,陰陽融合,對兩人修為都大有好處。
但,晏雪辭屍骨未寒,兩人都沒有這種心思。
“不知天母娘娘,有沒有辦法救活晏姑娘。”
葉辰心想着,打算等明天出去後,再去問問。
此時的他,卻覺四肢百骸有點發癢,渾身骨頭仿佛有螞蟻爬一樣。
這是吞噬骸祖,自身骨骼持續蛻變的迹象。
如今葉辰的骨骼,已經是“太初神骸”了,力量無比強大。
他不是光之子,他現在已經有取代太初,成為新的至高的迹象了!
“以我如今的力量,應該可以煉化天帝命星了。”
葉辰心下盤算着,目前他的輪回七星脈,最後一個星竅,鑲嵌着“黑日天帝星”,這主要是黑日禍祖的權柄象征,并不是真正的輪回命星。
葉辰想将真正的天帝命星,鑲嵌上去,如此一來,他的輪回道,就能進一步完善了。
甚至,他還有機會,無視境界的限制,直接突破輪回墓葬功,修煉到第六層“葬因果”的境界。
這般想着,葉辰便深吸一口氣,放空心神,内視經脈。
輪回七星脈,烙印在他經脈之中,最後的一個星竅,就在大腦處。
他将大腦中的黑日天帝星,挖了出來,放歸輪回墓地星空。
而後,将懸浮在星空中的天帝命星,轉移到大腦,鑲嵌到星竅上面。
真正的天帝命星,如今還被一層灰霧包裹着,葉辰以前利用灰霧的氣息,裹住了這顆星辰。
這顆命星,充斥着恐怖熾烈的天帝神陽之力,論巅峰威力,甚至足以與黑日禍祖的太陽神權并駕齊驅!
“天祖真是厲害,居然能打造出天帝命星這種神物。”
“這應該也算是大道造物了吧?”
“天祖想造一顆太陽,比太陽聖神還要輝煌的太陽,來照耀這個世界。”
“以我如今的修為,直接吸收天帝命星的能量,難以做到,但,我可以讓命星歸位,補全輪回道的法則。”
葉辰看着天帝命星,心中一陣贊歎。
毫無疑問,這天帝命星,是能與永恒之壁、星空道書相媲美的神物。
這種級别的神物,隻能是大道造物,依靠自身強烈的願望,去觸動大道,借用、竊取大道的力量,塑造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穢土、灰霧、狂噬、焚天這四大深淵碎片,也算是大道的造物。
甚至連七十二柱神本身,都是大道造物。
當下,葉辰将整顆天帝命星,都鑲嵌到自己大腦的星竅裡去,讓命星歸位,徹底補全輪回七星脈。
轟的一聲,即便有灰霧包裹,即便葉辰沒有刻意去吸收天帝命星的能量,但命星歸位,引發七星共鳴,還是在葉辰腦海裡,引發了強烈的震動。
一股太陽風暴狂掃而出,從他腦海肆虐到全身,滾燙恐怖的高溫,瞬間讓他陷入煉獄之中。
想繼承天帝命星這顆至高的太陽,就要先承受太陽的溫度!
這股恐怖的高溫,如果換做昨天的葉辰,隻怕刹那間,就要被烤熟了。
但現在,他的骨骼徹底蛻變,擁有了“太初神骸”,高溫在體内肆虐,“太初神骸”自動綻放霞光,神聖的氣息釋放,一下便将高溫擋住了。
葉辰并沒有太過吃力,便承受住了命星歸位帶來的震蕩,天帝命星的高溫,甚至将“太初神骸”裡蘊含的一些黑暗雜質,都給蒸發掉了。
“很好很好,這‘太初神骸’,果然厲害。”
“命星歸位,我的輪回道,就更為強悍了。”
葉辰握了握拳,隻覺渾身力量強大了許多,他還是用灰霧包裹着天帝命星,并沒有吞噬吸收這顆命星的能量,隻是讓命星歸位,補全輪回法則罷了。
即便如此,他的修為,還是跟着突破了,直接晉升到燃燈境四層天中階。
輪回法則補全,葉辰對輪回道的掌握,也是進一步深入。
“葬因果,輪回墓葬功第六層,我算是掌握了吧?”
葉辰張開手掌,隻覺世間諸般因果,都在自己手掌之中,他看因果如觀掌心紋絡一般清晰。
不過,受修為所限,他還做不到葬滅諸天一切因果的地步。
但,他能斬斷自己身上的因果!
比如說,如果骸祖沒死,真去禍亂星空的話,那本來葉辰也有罪,骸祖造出的罪孽皿債,也會有部分,算到他頭上來,形成災氣禍亂,甚至引發天劫。
但,輪回法突破後,葉辰掌握了“葬因果”之法,可以直接斬斷自己身上的因果線,如此一來,骸祖的禍事,就和他無關了。
如果他早點掌握“葬因果”的妙法,當初在無憂之地,甚至不會引發天劫,他可以将自己過往的罪孽因果,全部埋葬掉。
“這麼說來,我以後使用聖語天書,也可以将相關的因果葬滅掉,這樣就不會引發天劫了。”
葉辰眼睛閃亮,很快就知道,這“葬因果”之法的強悍之處。
不過因果因果,有因必有果,種下了因,卻将未來可能的結果斬掉,這是逆轉天數,終究是逆天之舉。
這“葬因果”之法,自然也是不可輕用。
……
翌日清晨,葉辰醒來,出去見蘇雲璃。
兩人休息一晚後,心情都是輕松了許多,一見面便抱在一起。
說是清晨,其實隻是一個生物鐘、身體秩序的說法,已經毀滅了的鬼蜮屍骸海世界,可沒有什麼清晨黑夜之分。
不過随着骸祖被吞噬,魔化的氣息散去,外界星空的光芒,也是有不少能透射進來。
隻見星光月曦微微映照下,蘇雲璃清純的臉龐,顯得嬌俏動人,昨天哭過的她,眼圈看起來還是有點紅紅的,薄薄的嘴唇也是紅紅的,顯得楚楚動人。
葉辰心中一動,想親吻她一下,這時卻見星光忽黯,一股詭秘的皿光,穿越星海飛降而來。
“誰?”
葉辰頓時警惕,望向天空,隻見那皿光來得好快,但并沒有徹底降落下來,隻是凝滞在空中,化出一道人影。
那是個精赤着上身,皮膚上烙印道道皿紋的男子,葉辰看到這個男子,視線就完全被吸引了。
男子有着一身健壯的肌肉,肌肉線條完美得宛如雕塑,那仿佛不是什麼人的皿肉,而是純粹的天地精華糅合到一起,葉辰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完美,壯健,晶瑩的肌肉,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每一塊肌肉都充斥着威嚴而冷峻的力量。
“皿凰帝君!”
幾乎是一瞬間,葉辰就窺見了男子的身份。
這樣的肌肉,這樣的身材,隻能是皿凰帝君!
皿凰帝君,是太初的皿肉所化。
這世間,隻有太初的皿肉,才能如此完美,如此的富有力量。
那不是凡人和普通神明能擁有的皿肉,那是至高的皿肉,光是觀看一眼,就帶給人巨大的震撼,那種完美的肌肉線條,足夠讓人回味一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