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娘娘，您倒是說話呀，陛下讓您解釋，您解釋啊！您不解釋，嫔妾也要被您連累，皇貴妃娘娘！您快說，您根本沒有給嫔妾什麼勞什子破符，一切都是盤兒婢子污蔑咱們，你快說啊娘娘！……”

　　一旁，辛選侍受不了了。

　　這可不是一個人的事啊，皇貴妃撂挑子不解釋，那她怎麼辦。

　　連皇貴妃都要進宮正司，她隻是個小嫔妃，豈不是有可能直接死了啊！

　　“辛姐姐，收聲吧。”

　　旁邊，費娘子輕輕歎了口氣，柔聲勸她，“到了這個時候，皇貴妃都認命了，姐姐還在徒勞掙紮，又有何益？不如像皇貴妃一樣默認，還能體面些。你這樣吵嚷，隻會增加陛下的厭惡，萬一陛下現在就處置了你，可怎麼好呢？”

　　“皇貴妃哪有認命，哪有默認，她不過是傷心而已，你亂說什麼啊你！”

　　辛選侍隻想縫住費娘子的嘴。

　　但到底是害怕被皇帝就地處置，聲音低了很多。

　　可費娘子的話還是提醒了皇帝。

　　皇帝冷冷盯一眼辛選侍，吩咐：“将她也帶去宮正司，仔細審問道符之事！”

　　虎贲衛張麟和曹濱齊齊躬身應聲。

　　绯晚終于睜開了眼睛。

　　朝皇帝淡淡一笑，臉上是失望的釋然，哀婉動人。

　　“陛下不殺臣妾麼？臣妾多謝陛下，讓臣妾背負着您的懷疑，在世上多苟延殘喘一會兒。”

　　她輕聲吟誦。

　　“雙槳浪花平，夾岸青山鎖。

　　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将你從前與我心，付與他人可。

　　陛下，就此别過。

　　臣妾告退了。”

　　她盈盈福身，繼而轉身離去。

　　再未多看皇帝一眼。

　　皇帝眉心動了動，薄唇也動了動。

　　險些直接喝她站住。

　　她說告退，可給人的感覺，卻像是要永訣。

　　皇帝不知怎地，心底竟微微抽痛。

　　可他到底還是忍住了。

　　不能兒女情長，他是帝王，要首先考慮江山安危！

　　“你們都改了，以後，不許再稱她為‘皇貴妃’。”

　　绯晚不能解釋清楚龍袍之事，他就不能可憐她！

　　“是。”

　　晏後率衆應聲。

　　心底無比希望绯晚即時解釋清楚，卻一時間無法可想。

　　于是提醒皇帝：“陛下，這告發的婢子也該送去宮正司，讓他們好好審一審。她是重要的證人，如此大事，口供不能含糊。”

　　見皇帝點頭，晏後暗暗發狠。

　　這個盤兒，她會暗中命宮正司的人好好關照的！

　　殿中衆人各懷心思，其實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绯晚剛步出内殿，外面就傳來了内侍高聲通報。

　　“和慶貴妃到——”

　　卻不等皇帝宣見，和慶貴妃扶着侍女的手，氣喘籲籲疾步走了進來。

　　“臣妾未經召見，貿然闖入，自知有罪。但請陛下暫時寬免一二，容臣妾将事情說清楚。事關宮中安全以及皇貴妃清白，請陛下容臣妾禀報詳細！”

　　她福身見禮，鬓邊步搖急促晃動，卻讓殿中諸人都定了心。

　　晏後、曹濱：太好了！她來了肯定有轉機！

　　辛選侍：這是來救我的嗎？不會是落井下石的吧？

　　“你要禀報什麼？”

　　皇帝臉色不變，可略急的問話，稍稍暴露了他的心境。

　　他，其實也有點盼望绯晚是清白的！

　　寵了這麼久、擡了這麼高的女人，他不願意自己看錯人！

　　“陛下，這個宮婢盤兒，是瞿國奸細！前兩次除奸的漏網之魚！”

　　和慶貴妃指着盤兒，一語驚人。

　　又看向費娘子，“她，也是！”

　　費娘子和盤兒雙雙震驚臉。

　　“貴妃娘娘，您不要皿口噴人！奴婢才不是奸細！”

　　“陛下，嫔妾不知和慶貴妃為何要幫虞氏脫罪，但嫔妾絕對不是奸細，身家清白，不懼人潑髒水。”

　　費娘子沉穩而堅定，不慌不忙。

　　晏後心裡高興得很。

　　卻是闆着臉問和慶貴妃：“你有什麼證據？陛下跟前，萬萬不可妄言！否則，就算你是潛邸老人，就算你手裡有什麼神奇的石頭，也一樣要去宮正司。”

　　和慶貴妃撫着兇口，平穩急走的呼吸。

　　“皇後娘娘别急，皇貴妃若有罪，自然會被問罪，此時事情尚未分明，您連話都不讓臣妾說麼？”

　　晏後一愣。

　　随即有些隐約猜測。

　　和慶貴妃這是趁機做戲，說她急不可耐想除掉绯晚嗎？

　　要不要配合一下？

　　便是猜錯了，也無妨。

　　“和慶貴妃，你有事說事，不要攀扯本宮！本宮對虞氏封皇貴妃一直支持，剛才也為她說了不少話，後來因她不能自證才不再為她求情的。而且，陛下剛說過，不許再叫她‘皇貴妃’。”

　　“若是臣妾能證明她無罪呢？皇後娘娘還是不要高興太早吧。”

　　晏後揚眉：“本宮倒不知，你何時與虞氏這麼親厚了！”

　　“臣妾隻是出于公心，皇後娘娘莫要亂揣測。”

　　和慶貴妃頂了幾句，便看向了皇帝，“不過皇後娘娘剛才有一句話說得對，臣妾手中有北瞿的神石——正是因此，臣妾才僥幸得知，宮中還有奸細未曾除幹淨，而且和外頭的奸細裡外勾通，十分危險！”

　　皇帝眉頭擰起：“你仔細說。”

　　和慶貴妃娓娓道來。

　　瞿國和大梁百年邦交，有一些瞿國人早就生活在大梁。而其中保持着古老信仰崇拜神女的，在大梁也有一批人。

　　他們私下會定期聚會，共同拜祝神女，平日也會彼此扶持、互相幫襯。

　　有同樣的教徒遠道而來時，他們會像迎接家人一樣接待。

　　因為鞑子入京，和慶貴妃暴露了手中的神石，公開使者身份之後，這些散居在大梁各地的瞿國人，有相當一部分因為信仰，跋涉百裡千裡來京城，隻為離神使近一些。

　　因為京城内外百姓現在對瞿國鞑子恨之入骨，他們行動就很小心，保持着極高的警惕。

　　這一警惕，就發現了問題。

　　他們察覺有另一批人，也來自瞿國，冒名頂着神女教徒的身份，卻在做不可告人的勾當。

　　并且和大梁宮廷暗中勾通。

　　妄圖掀起又一場變亂！

　　“真正保持着古老神女信仰的人，是反對打仗流皿的，期盼的是天下太平。所以，這些虔誠的教徒想盡辦法，終于聯系上了臣妾，對臣妾示警。陛下，恕臣妾暫時不能告訴您他們都是誰，這是臣妾身為神使對教徒的保護。但，臣妾得到了一份名單……”

　　和慶貴妃轉目，看向了費娘子和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