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秋被秦苒這一聲自然的“爸”給驚到了。

　　他的背頓時十分僵硬。

　　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回頭，汗從額頭上往下滑，還帶些些許細小的灰塵，“苒苒，你快走，爸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秦苒往前走了兩步，見秦漢秋的表情，她微微眯眼，氣笑了，“你剛剛見秦語了？”

　　秦漢秋沒說話，隻是看着秦苒，慌亂又狼狽。

　　不用他回答，秦苒就知道了。

　　她把手機塞到兜裡，側了側頭，氣笑了：“她跟甯晴一樣，可真是厲害。”

　　“苒苒……”秦漢秋看着自己身上的塵土，抿了抿唇。

　　雲城跟甯海村不一樣，秦漢秋見多了雲城的有錢人，一中基本上都是本市人，家境并不差。

　　見多了人情世故，秦漢秋也知道自己的出現會給女兒帶來什麼。

　　下意識的想要逃離。

　　秦苒卻不管他，隻是微微擡了擡下巴，朝喬聲那群人開口：“我爸。”

　　她側對着秦漢秋，頭上扣着鴨舌帽，因為逆着光，秦漢秋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聽到她帶着點兒冷的聲音。

　　秦漢秋直接僵在原地。

　　臉上一滴汗落下，他完全忘了怎麼反應。

　　一切在他眼前都慢了下來，耳朵裡瞬間隻剩下少女淡漠卻又清晰的一句——“我爸。”

　　本來挺嘈雜的校園，在這時候安靜下來。

　　喬聲跟林思然等人似乎也沒想到這一幕。

　　隻是秦漢秋細看，雖然黑了點，但那雙眼睛跟秦苒很像。

　　“原來是叔叔，”喬聲立馬站直了，十分恭敬有禮貌的跟秦漢秋打招呼，他捏着自己的衣擺，似乎也挺無措的，“我是秦苒的同學喬聲。”

　　李思然也紅了紅臉，“叔叔，我是苒苒的同學，您叫我思然就好，”

　　“叔叔，我是夏绯……”

　　“叔叔……”

　　一聲又一聲的叔叔，讓秦漢秋有些恍然。

　　他輕飄飄的應了一聲又一聲。

　　“叔叔，您第一次來吧，我們帶您去逛逛校園，對了，您吃了沒？”林思然十分熱情。

　　秦漢秋僵硬的點點頭。

　　“今天校慶，還有個表演，”林思然想了想，又偏頭看喬聲，“喬少，我不是學生會的，沒票，你手裡還有票嗎？”

　　喬聲一揮手，“叔叔您盡管來，我一定給你弄到票。苒姐，你覺得怎麼樣？”

　　秦苒往下壓了壓帽子，眉眼輕佻，挺無所謂的，“你問他。”

　　喬聲目光又殷切的看向秦漢秋。

　　喬聲衣着精細，别人又叫他喬少，被他這麼問，秦漢秋真是手足無措了，“哎，不用了，不用了，我看過苒苒就走，我還有事，不能離開太久。”

　　“校園也不逛？”秦苒手插進兜裡，挑着眉眼看他一眼，點點頭，“行吧，我送你出去。”

　　秦漢秋被秦苒還有她班級裡一堆人送着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飄着的。

　　喬聲還特别來事兒，讓人去小店買了兩瓶冰水給秦漢秋帶上。

　　秦漢秋就拿着這兩瓶水坐上了公交車。

　　兜裡的手機響了。

　　是秦語打的，應該是問他有沒有上車。

　　秦漢秋沒看，隻是看着窗外秦苒跟一群人離開的背影，眼睛有些酸。

　　**

　　校慶人多。

　　秦苒跟喬聲等人刷了票進去，一開始還能看，到後面，說話的人就多了，似乎有一萬隻鳥在耳邊叽叽喳喳。

　　空氣又悶又燥。

　　九班的大合唱在倒數第二場，林思然去後台準備了，秦苒就跟着去透了會兒氣。

　　“語兒，待會兒表演不要緊張，我在觀衆席看着。”甯晴柔和的聲音從對面的鏡子邊傳來，“待會兒媽給你錄個視頻，到時候給你爸你哥哥還有你小姑看。”

　　秦語細聲細氣的應着聲音。

　　“刺啦”——

　　很刺耳的一道聲音。

　　秦語跟甯晴都注意到了。

　　“這裡是後台，閑雜人等不能随意進來，”秦語身邊的娃娃臉看了秦苒一眼，“你怎麼進來了？”

　　甯晴也看了看秦苒，抿了抿唇，想要說什麼卻又收了回去。

　　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語忙着自己的小提琴，隻輕輕瞥一眼秦苒，随即移開目光，似乎挺不屑的，沒太關注秦苒。

　　秦苒慢吞吞的給自己塞上耳機，無視後台的所有人，直接離開。

　　喬聲就在門外等她。

　　這一場是林思然他們的大合唱。

　　大合唱的歌很老，秦苒聽完就準備離開。

　　大禮堂的人基本上都在等秦語的壓軸曲，沒走，這時候走剛好。

　　“我們待會兒有個慶功會，不去嗎？”喬聲一直注意秦苒的動靜，見她要走，不由揚着聲音。

　　秦苒掏了掏耳朵，餘光看到秦語拿着小提琴上台了。

　　潮水般的尖叫聲還有掌聲。

　　秦苒眉心跳了跳，她右手握着脖頸上林思然給的植物挂墜，沒說話，着背對着喬聲，朝他揮了揮手，深吸了一口氣，從人群中穿了過去。

　　她算的時間剛好五點左右。

　　左手拿出手機，十分熟練了按了一個号碼，打給了程隽。

　　**

　　甯晴從後台出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有特邀涵，在第二排，位置很好，拍的視頻自然很清晰。

　　秦語作為壓軸表演，學校自然給了她特例，大禮堂裡所有的燈光都撤了，隻有一束聚光燈打在她身上。

　　她穿着的禮服也不是學校統一安排的，而是甯晴專門給她定制的禮服。

　　秦語鞠躬，然後坐下來開始拉小提琴。

　　禮堂裡幾乎沒什麼聲音，學校裡小報的記者攝影機也對準她。

　　秦語剛拉幾個音，臉上的笑容剛揚起來。

　　忽然一陣尖銳的聲音——

　　秦語僵硬着臉低頭，就看到她的小提琴，一根弦斷了。

　　她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這是全校性的場合，别說其他人，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她會在這種場合出這麼大差錯！

　　觀衆席也靜默了一下。

　　随即發生一陣喧鬧，開始吵吵嚷嚷起來。

　　秦語能聽到有人吹口哨的聲音。

　　大燈依次開啟。

　　秦語有些茫然的擡頭，觀衆席的交頭接耳的，其他人的目光不時的看向她。

　　長這麼大，秦語從來沒有丢過這麼大的臉。

　　主持人上台救場，一個被刷掉的節目上場補救。

　　秦語作為雲城有名的名媛，做事向來有分寸，從小到大基本上沒出過什麼差錯，可今天……

　　到後台，其他人看向她的目光帶了些莫名。

　　秦語手指顫抖。

　　“會長。”後台門被推開，徐搖光進來。

　　他目光一掃，就看到了被秦語放到一邊的小提琴，沉聲開口：“怎麼回事？琴弦怎麼會斷了？”

　　秦語兇口起伏着，沒說話。

　　她身邊的娃娃臉義憤填膺的開口：“語兒的小提琴是定制的，怎麼會輕易壞了，肯定是有人蓄意而為！”

　　“蓄意而為？”徐搖光看向她，“你知道是誰？”

　　“不就是九班那個秦苒，”娃娃臉想也沒想的回答，“語兒人緣一向很好，隻有那個秦苒一向跟語兒不對盤，剛剛後台她恰好也在，我還覺得奇怪，她一個沒有節目的人來後台幹嘛！”

　　徐搖光眯了眯眼，“後台還有其他人嗎？你們去看一下監控。“

　　秦語手指掐着掌心，她壓着嗓子開口：“你們都出去。”

　　後台其他人全都出去了。

　　把場地空給徐搖光跟她。

　　在全校人面前出了一個大醜，秦語想都不用想，學校裡會有她怎樣的傳言了。

　　秦語冷笑着，氣得眼睛都紅了，幾乎一字一頓的開口：“徐少，你跟喬聲護着秦苒，我沒意見，可你也知道小提琴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後台這麼重要的地方，她進來，你跟喬聲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小提琴壞了事小，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因為她，在全校人面前丢盡了臉。”

　　徐搖光沉默了一下，又開口，“她沒理由這麼做。”

　　秦語閉了閉眼，似乎很累：“沒理由？你怎麼知道她沒理由，小時候我媽嫁到林家我媽帶了我沒帶她去，就因為這樣她一直嫉恨我，這一點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