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雖然知道甯白這話沒什麼壞心思，但由她開口，總有些不妥。她解釋說：

　　“應該吧。這件事，想必八皇子應該知曉。”

　　在外，她不過王家一個舊部。回京這種機密大事，王勇不應該告訴她的。

　　鳳焱則不同，他是皇子，又是将軍，王勇回歸之事，想必聖上也是與他商量過的。

　　鳳焱一直默不作聲，見到傾城點名問他，便也坦言道：

　　“最早也是明年開春。”

　　南疆如今已大雪封山，王勇的軍隊駐紮正是頂用的時候，聖上不會讓他回來。也隻有等明年開春，春暖花開之際，才會允許回京。

　　傾城淡淡瞥了鳳焱一眼，沒有開口。

　　甯白倒是對鳳焱的話深信不疑，他還饒有興緻道：

　　“王将軍回來了，想必王家也要開始興盛了。”

　　傾城沒有回話，她不信甯白與鳳焱關系這麼好，竟然會不知此事。

　　甯白的僞裝漏洞百出，她都懶得揭穿。

　　甯白眼見自己的演技不過關，被傾城蘇鄙視，大概是為了掩飾尴尬，他站起身直言不諱道：

　　“我出去走走，順便看看師傅有沒有多收一位弟子。”

　　傾城也是心中一頓，蘇武的心思那般明顯，她真怕淨心會收蘇武為徒。不過有甯白在，她的擔心應該不會實現。

　　甯白走後，房間裡陷入一片沉靜。

　　鳳焱一言不發，傾城也有些尴尬。

　　她有些擔心鳳焱的傷口，剛才的牽動，她明顯看到了鳳焱的逞強。透過衣料，她仿佛能夠看到皿紅的顔色。

　　傾城剛要開口，鳳焱卻道：

　　“父皇說我南疆之行有功社稷，故此冊封我為‘戰王’，還賜了宅院，不日即将動工。”

　　戰王？

　　傾城心中一頓，沒錯，前世也是這個時候，鳳焱被冊封戰王。

　　那麼，鳳顯想必也被冊封了吧。

　　傾城沒有遲疑，立即慶賀道：

　　“恭喜八皇子，不，恭喜戰王爺。”

　　鳳焱被冊封，可以自由出入皇宮，也便有了更大的機會。

　　鳳焱一瞬不瞬地盯着傾城，他的目光沒什麼變化，淡淡的，似對冊封毫無興趣。他坦言道：

　　“不過是個虛名。六哥被封為‘賢王’，也賜了宅院。太子即将大婚，總不能讓兄弟們的身份太寒酸。”

　　他被冊封，鳳顯也被冊封，王爺之名不過爾爾，聖上真正想要的，是要給足太子面子。

　　說起來，他與鳳顯不過道具。是好是壞，着實沒什麼意義。

　　傾城倒沒有想到，鳳焱竟然還有這種計較。

　　她想到從藍心那裡得來的資料，鳳焱隻出生幾年，譚貴妃在世時，十分得寵。除此之外，淪落的比平民還不如。

　　八歲上戰場，若不是在後宮之中實在活不下去了，一個孩子怎麼敢上戰場？

　　淨心說聖上寵愛鳳焱，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迷惑衆人的假象。

　　可這份假象卻讓鳳焱近乎喪命，如此寵愛，令傾城心驚。

　　如今，鳳焱立有大功，卻可鳳顯平起平坐。其中，雖有長幼考慮，但未免對鳳焱也太不公平。

　　傾城都替鳳焱感到不憤，可不憤又有什麼辦法？

　　有一點鳳焱說的不錯，無論他與鳳顯是何身份，總歸是個陪襯。

　　可她不會如此去說，反而還勸解道：

　　“六皇子素有賢名，八皇子戰功顯赫，想必聖上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戰王’之名實至名歸，王爺何須自謙。”

　　無論如何，“戰王”之名當屬鳳焱無疑。将來别人提及他，不會想到他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皇子，隻會想到叱咤沙場的戰王。

　　鳳焱的表情一直淡淡的，淡淡的訴說，淡淡的凝望。

　　他看着傾城，忽而詢問道：

　　“你喜歡這個封号嗎？”

　　他似是真心詢問，令傾城有些不解。聖上冊封的稱号，又不是給她冊封的，她的喜好有什麼重要？

　　鳳焱的行為着實古怪，傾城也好配合道：

　　“聖上的此封，自然是極好的。”

　　從她内心出發，鳳焱得此稱号，實至名歸。

　　“戰王”二字簡直為他度身定做，戰王，戰王，一戰成王。

　　鳳焱又沉默了，氣氛再次回到最初。

　　傾城還有話要問，此刻便也顧不得其他，直言道：

　　“王爺，您受傷了嗎？”她似已看到染紅的衣衫，不親眼看看，她如法安心。

　　鳳焱的眸光一下子亮了起來，他詢問道：

　　“你怎知我受傷？”

　　透過他的目光，傾城看到了期待。

　　然而，傾城什麼都不能說，她坦言道：

　　“剛才在李府，您抓住鞭子時，我見您臉色蒼白，似有傷在身。”

　　剛才的舉動，定然是牽扯到了他的傷勢。

　　如今不過幾日，鳳焱的傷又怎麼會那麼快養好呢？

　　鳳焱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下來，他喃喃道：

　　“果然，連這都瞞不過你。”鳳焱的手覆上傷口，臉上一頓。

　　恍惚間，傾城似看到了鳳焱眼中閃過一抹悲涼。

　　他才剛剛被冊封為王，怎麼會悲涼？

　　傾城不由仔細看去，卻發現鳳焱眼中平淡無波。

　　她好笑地搖搖頭，想來也是不可能的，剛才一定是她看錯了。

　　傾城急忙道：

　　“您的傷口恐有撕扯，還是盡早換藥為好。”

　　鳳焱堅強，她是知道的。可如今情況，既然有能力清理傷口，就不能再受折磨。

　　鳳焱不再看向傾城，目光恍惚道：

　　“這傷……見不得人。”

　　這是為了營救聖上而受得傷，皇宮上下将此事封鎖。也就是說，鳳焱即便救駕有功，也無法得到認同。大抵隻有聖上明白，這個兒子有多麼孝敬他。

　　傾城明白鳳焱的意思，當下便道：

　　“我房中有棉布和傷藥，可以暫為止皿。”

　　隻要将傷口重新包紮，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沒有辦法，鳳焱的傷勢不能見人，此刻也隻有這樣做了。

　　她想，鳳焱既然和甯白在一起，想必甯白處應該有大夫在。可如今之際，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你房中？”

　　鳳焱皺眉道。

　　傾城點點頭，心中沒有什麼别扭。她一心想着鳳焱的傷勢，如今又是男兒身份，自然不會有什麼其他思量。

　　鳳焱看了她很久，這才幽幽道：

　　“那好吧。”

　　這三個字，也讓傾城松了口氣。

　　但是，她很快意識到，鳳焱擔心的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