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有一句話。

　　也是他的最終目的。

　　女子渾身猛地一頓，卻依舊搖搖頭。

　　“不，我不能給你。”

　　此刻，她的腦海中，有着譚馨的記憶，也有着“傾城王妃”的記憶。許多時候，她都感覺“傾城王妃”的記憶占據上風。

　　此刻，若不是她與鳳焱已許久未見，她怕是都難以從“傾城王妃”的情緒中掙脫出來。

　　她有她的肩負，她有她的使命。

　　比起兒子，她更重視使命。

　　“那不是你的。”鳳焱并不饒過，他不管誰是“傾城王妃”，他隻知道，“乾坤盒”是傾城的，巨鳥亦是傾城的。

　　“那也不是你的。”

　　女子直接反駁，此刻她的心已經漸漸冰冷。相逢後的喜悅，因鳳焱接二連三的言亂而化為烏有。

　　“焱兒，我從未想過，我們的再次相見，竟然會是這樣的場景……”

　　女子眼中的眼淚越來越多，她不得不解釋道: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當初我也是身不由已。你也看到了，我在這裡處處受限，看似自由，卻隻能禁閉在這處樹林之中。我在此等了你十一年，再次相見，你就這樣恨不得我消失不見嗎？”

　　她有她的苦衷，若不是因為苦楚，她怎麼會抛棄自己的孩子，獨自存活在這裡？

　　這裡，又不是什麼難得之地。

　　鳳焱的神色複雜，沒錯，他很期待有母親陪在身旁。

　　可當夢想實現，他卻在想。

　　為什麼她明明可以來他，卻什麼也沒有做。

　　這些年，他過的怎麼樣，隻有自己清楚。

　　“當年，你為什麼要離開？”

　　鳳焱盯着女子，終于問出了來此的第一個疑問。

　　這個疑問，若無法解答，将會成為他一生的痛苦。

　　女子沒有任何遲疑，有些事即便過去十年、二十年……乃至一生，她依舊記憶猶新。

　　她的思緒飄向遠方，飄向那個十一年前，那個給她帶來希望與失望的年代。

　　“因為，我與你之間，隻能存活一人。皇後已被嚴家控制，瑾妃從中作梗，便要要我在你與我之間選擇一人。我不能因為自己，而讓你蒙受傷害。所以，我選擇了讓自己消失。”

　　瑾貴妃香消玉殒，可因為她是巫氏一族之人，自有一套保命方法。

　　她不但沒有任何損害，還得到了“傾城王妃”的傳承。

　　本以為她擁有的，就可以保護鳳焱。可當她再次露面，卻直接被嚴家看管了起來。

　　嚴家傷不到她，可她卻也離不開嚴家。

　　嚴家老夫人告訴她，如果她離開，鳳焱的生命便會終結。

　　“你可以帶我遠走高飛，你可以不必受到他們控制。”

　　女子的解釋，并沒能讓鳳焱信服。他反而有着更多的迷茫。

　　憑借女子的身手，以及她朱雀之家家主的地位，她其實蠻可以帶着他隐姓埋名。

　　在一起，不比這些榮華富貴更重要嗎？

　　“不，我不能帶你離開。你是屬于帝王家的，你天生就是帝王命。”

　　女子不再隐瞞，她将當年無法言說的事都說了出來。

　　“你……”

　　可是，她剛要言說，鳳焱卻一個目光襲來，讓她不敢再說。

　　女子忌諱地瞥了傾城一眼，的确，在傾城面前，有些話也不該再說。

　　正因為她無法帶鳳焱離開，所以，她隻能受制于人。甚至，連外界的消息，都不得而知。

　　若不是傾城偶然闖入，她不知道這輩子是否還能見到鳳焱？

　　“我知道了，你……”鳳焱本有許多話要說，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無法提及。

　　“隻要你好好的，我便好。”女子語氣淡然，她也沒了先前的激動。

　　比起自己的得失，她更在意鳳焱的得失。

　　時間差不多了，隻要鳳焱登上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她這些年的隐忍也算沒有白費。

　　鳳焱很想告訴女子，他不會觊觎皇位，他甯願過着閑雲野鶴的生活。可是，當他知曉一切真相之後，他卻不敢了。

　　他不敢辜負這些年為他犧牲的人，如果他什麼都不做，那麼……那些人的犧牲将毫無意義。

　　可如是讓他做上那個位置，豈不是要與太子為敵？

　　鳳焱心中，從未想要對太子如何。

　　這一刻，鳳焱感到内心的混亂，他不想做的事，卻偏偏要做……

　　最為關鍵的是，他無法拒絕女子。

　　傾城在一旁也聽明白了，當年譚貴妃為了保護鳳焱，不得不以死亡脫身。但因為巫氏一族的身份，而讓她免于死亡，甚至有了奇遇。

　　如今的她，身上肩負着的不單單是鳳焱如何，更有着巫氏一族的命運。

　　這一刻，傾城心中的擔子忽然減輕了許多。

　　因為，她明白自己不可能去肩負什麼巫氏一族的命運。

　　她隻是沐傾城，隻想管好自己的前世與今世。

　　有了女子，那麼所謂“傾城王妃”加在她身上的一切枷鎖都迎刃而解了。

　　她再不用去肩負什麼……

　　“貴妃娘娘，前些日子素錦受傷，說您派人去朝陽送秘藥的嗎？”

　　傾城還是會有疑問，她必須要搞清楚，道士是不是朱雀之家的人。

　　女子勉強擠出一抹笑意，語氣幽幽道：

　　“這裡沒有貴妃，我隻是譚馨。”

　　或許，連譚馨也不是……

　　她現在許多時刻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兩種記憶的混雜，讓她越來越分不清左右。

　　她看了眼傾城，這個與她有着一樣命運的女孩……

　　眼中滿是柔和。

　　此刻的傾城并不知道，她腦海中有關“傾城王妃”的記憶，隻有被女子吸收，她才可以變得更強大的。

　　而吸收的方法有很多種，女子卻選擇了最為艱難的一種，但卻是對傾城最沒有傷害的一種。

　　她在保護傾城，不是因為傾城是巫氏一族之人，而是因為傾城是鳳焱未來的王妃。

　　作為母親，女子的本性總在不經意間暴露。

　　她愛鳳焱，多過于愛她自己。

　　傾城略有尴尬，如今已經确定女子身份，她總不至于還叫“前輩”吧？

　　至于直呼其名，或者那些比較尴尬的稱呼，傾城也直接否決。

　　忽而，她的腦海中想起了呼喚鳳仙的稱呼，略有不安道：

　　“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