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尚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

　　他隻是太恨自己了，這麼多年，竟被蘇夫人的僞善給蒙蔽了。

　　縱容她将他的母親葬入祖墳又如何？

　　她是活着的人，何必和一個死人去計較。她這樣做了，他可不就是被收買了，認同了她善良的設定。

　　試想，如果她真的善良，為什麼在當初明知道蘇大人在鄉下有妻兒還要選擇下嫁。如果她善良，何不早點将他們母子接入府中。如果她善良，蘇氏又怎麼會被培養成這副樣子。

　　蘇尚心被揪起的同時，也松了口氣。

　　蘇氏的事，他十分為難該如何對待。

　　蘇氏放不下沐傾心，更不肯放過沐家。

　　如此，甚好。

　　他再不需要為蘇氏去謀劃，因為蘇氏而害自己的朋友。

　　翌日清晨。

　　沐傾舞便來到了戰王府。

　　“姐姐，蘇大人昨日連夜回了南地。”

　　她将蘇尚的行蹤告知傾城。

　　此事，已在傾城的計劃之内。

　　以蘇尚嫉惡如仇的性子，當他得知他敬了半輩子的嫡母，竟是殺害他生母的兇手，又怎麼能坐得住呢？

　　“姐姐……”

　　沐傾舞欲言又止，有些為難。

　　傾城知道她想說什麼，不過卻是制止。

　　“明王明日便要離京，你跟着一塊去。”

　　“姐姐……”

　　沐傾舞剛要反駁，在接觸到傾城的犀利目光後，也隻能弱弱抗議。

　　“我不能留下嗎？”

　　她是想要留下的，可還沒等說出口，就讓姐姐給制止了。

　　“你讓明王一個人去駐守南疆？”

　　傾城斜睨瞪着沐傾舞，她都不知道沐傾舞怎麼想的，現在他們正值新婚燕爾，自然是難以割舍。

　　南疆路途遙遠，此去一别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

　　她可是見識過南疆女子的明媚，沐傾舞不跟着去了，難不成還想讓明王帶個南疆女子回來？

　　沐傾舞如今成了賢王妃，氣勢上也增長了許多。可在傾城面前，她還是那個沐家傾舞。

　　“他，他還有其他将士呢。”

　　沐傾舞反駁，和明王一起去的人多着呢，也不差她一個。

　　傾城氣急了，很不得給她這個不成器的妹妹一榔頭。

　　“将士是将士，始終不是王妃。”

　　他們才成親多久，連尋常人家的婆婆都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拆散小兩口。怎麼沐傾舞就想不明白呢？

　　沐傾舞自然也想随着明王走，可是，她心中還有一事放不下。

　　看着傾城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她終是将心裡話說了出來。

　　“我想留下來，親眼看着她一日不如一日，最終走向死亡。”

　　她恨蘇氏，也恨沐傾心。但比起沐傾心的年幼，她還是更恨蘇氏多一些。

　　當年在沐府，蘇氏不知道欺負了她娘多少。

　　如今，終于有個報仇的機會，她自不想錯過。

　　傾城搖搖頭，拉起沐傾舞的手，慢慢教導：

　　“她的死亡是肯定的。何必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小人物，而耽誤了你們夫妻感情呢？”

　　從以前到現在，她從未将蘇氏放在眼裡。

　　沐傾心青出于藍，那是她忌憚的存在。

　　而今，她也不想因蘇氏而讓沐傾舞産生焦慮。

　　蘇氏，不足為懼。真正能讓她們不安的人，還未成長起來呢。

　　“姐姐……”沐傾舞有些被說動，可是，這是她長久以來的宿命，若讓她就這樣離開，她還是……

　　傾城見這邊說不通，便又道：

　　“明王待你不錯，有太子在，朝堂也能安穩。可是，秦家……”

　　“我已經暗中将他們帶去了北地。”

　　沐傾舞明白傾城的意思，秦家，始終是個禍端。

　　當年秦家為明王謀劃了多少已尚未可知，但他們對明王的心思去是顯而易見。

　　因為秦妃的去世，明王對秦家有了些許怨氣。可是，他對秦家的責任不能缺少。

　　一南一北，沐傾舞想的很好。

　　秦家就算再多事，隔這麼遠怕也來不及。

　　傾城搖搖頭，世上熙熙皆為利來，秦家過慣了大富大貴的日子，讓他們再去喝清淡小粥，隻怕不會那麼容易。

　　“可他們終究是親人，明王如今又有了實權，難保某些個不長眼的撞上來想要分一杯羹。你是王妃，可明王府中卻不能隻有你一個王妃。”

　　傾城不得不再次提點沐傾舞，前世她未曾注意到的妹妹，其實是比沐傾心更聰明的存在。

　　不過，比起沐傾心的鸠占鵲巢，她隻想守護自己身邊的人和物。

　　“姐姐的意思是，秦家會給明王塞人？”

　　沐傾舞一下子明白了傾城的意思，神情也變得晦暗。

　　“秦妃娘娘畢竟不在了，秦家為了維系與明王的關系自然無所不用其極。有什麼比一個得明王寵愛的女人更能維系的呢？”傾城見沐傾舞明白了，話語也不再厲色。

　　明王是個好的，卻難保秦家不會使什麼下三濫的手段。

　　再不好，也比現在差不多少。急了的兔子會咬人，千萬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

　　在傾城提及秦家之際，沐傾舞已經有了與明王一起離開的心思。但想到蘇氏……

　　“可蘇氏，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眼見她可以親眼看到，可這回又因為這事而無法實現。

　　“白姨娘都咽下了，你又何必糾結？”

　　傾城好笑，若真論起來，白氏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不，比起白氏，她的母親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她都沒有這般恨，沐傾舞算哪門子事？

　　“我娘就是太軟弱，讓蘇氏欺負得體無完膚，我要為我娘報仇。”

　　沐傾舞口氣不善，蘇氏步步退讓，她可不是她娘。

　　傾城搖搖頭，終是說了一句。

　　“白姨娘啊，比咱們都聰明。”

　　一個聖上派來的女人能夠安然活在沐府，白氏很聰明。而且，她還生下了沐家的孩子。隻要她不做錯事，沐老夫人也會保着她。

　　而她一個妾室，雖然礙了蘇氏的眼，看到底比任何人都要自由。

　　沐傾舞頓住了，臉色有些不好。

　　“姐姐是說，我與明王的親事？”

　　她知道，她娘在臨終前為她許了這門親事。

　　哪怕宮裡的人都說，蘇姨娘是個善謀劃的。

　　可她卻知道，哪裡是什麼謀劃。她娘就是一個單純的人，隻以為嫁入皇宮會比在沐府的日子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