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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少帥的請求

顧輕舟司行霈 明藥 7273 2024-11-29 14:26

  早餐廳安靜,寥寥數人,初升的驕陽從透明玻璃窗照進來,灑落在顧輕舟濃密烏黑的長發上。

  她的面容有淡淡的光潤,肌膚瓷白細膩,像個雪娃娃。

  她喜歡馄鈍,尤其是鮮蝦馄饨。

  隻是,餐廳的馄饨用料太講究了,或者蝦不夠鮮嫩,反而失去了鮮蝦馄饨的精髓,不及司行霈别館的女傭朱嫂煮的。

  她月事初潮的那天,朱嫂早起煮的馄饨,顧輕舟至今念念不忘。

  她一勺兩個馄饨,吃得大快朵頤,沒什麼儀态。

  司慕倒也沒嫌棄,隻是将他要說的話,寫在紙上。

  他的字遒勁有力,端正隽秀,藏鋒處略顯鋒芒,露鋒處又有含蓄,像他這個人,冷酷卻不失風度。

  他教過良好的教育,不管是文化課還是軍事課,都是正規名校教出來的,故而這手字很好。

  這一點,司行霈就比不了司慕。

  司行霈沒正經念過書,從小就混在軍中。當然,文化也就罷了,行軍作戰靠的是經驗和領悟,跟教育沒關系,司行霈沒讀過軍校,行軍作戰卻勝過絕大多數的人。

  顧輕舟看到司慕的字,想到他和司行霈是親兄弟,而他得到的東西,遠比司行霈多多了,心中莫名一頓。

  她接過紙張,司慕寫着:“我的病可有良方?”

  他想讓顧輕舟給他治病。

  之前老太太也提過,司家想讓顧輕舟去治病,連司夫人都同意了,司慕極力拒絕。

  他那時以為,是老太太想要撮合他和顧輕舟,并不認同顧輕舟的醫術。

  昨晚親眼見顧輕舟“起死回生”,司慕難免震撼。

  若是其他病,司慕亦可以忍受,獨獨這不能說話,着實麻煩。

  在社會生存,就需要交流,而不能言語會諸多不便。

  他想治好。

  若顧輕舟也治不好,司慕就徹底絕望了。

  “你把手伸出來。”顧輕舟看完了司慕的字條,對司慕道。

  司慕就将手放在桌子上。

  他的小臂處,有一條猙獰的傷疤,宛如遊龍,隐沒在袖子裡。

  顧輕舟的視線落上去,司慕亦不躲閃,随便她看。

  看罷,顧輕舟給司慕診脈。

  她診脈的時候,一隻手按住脈,一隻手用勺子舀馄饨吃,一口兩個,吃得歡實,兩頰鼓鼓的。

  一邊診脈一邊吃飯,她兩不耽誤,隻是那吃相不敢恭維,實在像個孩子。

  司慕若不是親眼見她醫好了李家的公子,又聽其他人說她醫術高超,是絕不會相信她乃神醫。

  她其他時候還好,也算端莊貞淑,就是這吃飯的模樣,完全就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能治。”顧輕舟咽盡了最後一口馄饨,擡眸對司慕道。

  她眼睛明亮,瞳仁黑黢黢的,像極了墨色的寶石,能倒映出司慕的影子。

  在倒映中的司慕,并沒有松一口氣。

  因為顧輕舟診得太随便了,又說得太随便了。

  司慕都不知她是真心,還是還玩笑。

  他看着她。

  顧輕舟的餘光一瞥,好像看到了司行霈。

  她吓一跳。

  顧輕舟急忙起身,伸頭望過去。

  “沒事,我方才還以為看到了熟人。”顧輕舟尴尬笑了笑。

  她實在是怕了司行霈,哪怕隻是給司慕治病,她也草木皆兵,甚是到了幻視的地步。

  她腹诽:“你真沒用啊顧輕舟,你怕什麼?你跟司慕在一起,才是光明正大的!”

  她稍微鎮定,才看見司慕眼底的懷疑。

  顧輕舟能讀懂這種眼神,她将手中的勺子放下,又喝了兩口溫熱的牛乳,差點吃飽喝足,才正式和司慕說話。

  “我聽老太太說,你這個病治了五年,那麼你肯定見過無數的醫者,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失音症’這個症候,你是聽說過的,對吧?”顧輕舟問。

  司慕颔首。

  “你這個病,就是失音症。”顧輕舟道,“有的大夫治不好,并不意味着這病無法治。我倒是有個方法,可以治好。”

  她隻說她能治好,沒說她一定會治,因為司夫人未必同意。

  司慕略有所思。

  他眼眸安靜而冷漠,沉默想了一瞬,他在紙上寫:“幾成把握?”

  “六成。”顧輕舟算了下,略帶謙虛道。

  司慕點點頭。

  顧輕舟見他沉思,就提醒他一句:“少帥,治病乃是大事,你可要回家問過督軍和夫人?”

  司慕蹙眉,不解看着顧輕舟。

  顧輕舟繼續道:“特别是夫人,說一聲總歸是你的孝順。”

  司慕心念一轉。

  他沒有再說話。

  “你再考慮考慮,過幾日給我答複,我們再商量醫案。”顧輕舟道。

  顧輕舟一碗小馄饨吃完,瞧見桌上的湯包尚未動,她今天要去好幾個地方,容易餓,當即又吃了兩個。

  吃完了,顧輕舟說還有事,就先走了。

  司慕一個人獨坐了良久,不知心中所慮何事。

  出門的時候,王副官問:“顧小姐,可要送您?”

  “不必客氣的。”顧輕舟道,“我是去趟李家,你送少帥回去吧。對了,别忘了去學校幫我請假。”

  王副官:......

  顧輕舟乘坐早晨的電車,轉了兩次,終于到了李公館。

  乘坐電車的時候,她隐約看到了司行霈的汽車。

  這讓她糊塗了。

  “司行霈過長江駐軍,是絕不會回來的。”顧輕舟心想,“我到底在恍惚什麼?”

  很快,顧輕舟就到了李公館。

  李家怕添晦氣,早早就将白幡全撤去,換上了一整排喜氣洋洋的燈籠。

  顧輕舟敲門,傭人都認識這位小姑娘,知曉是昨晚的神醫,隻差給顧輕舟磕頭了,恭恭敬敬請她進屋:“小姐,您快進去!”

  李家的老太太和太太都在李韬院子裡,傭人一路将顧輕舟領到了地方。

  李宅的老太太喜歡桂花,故而種了滿園的木樨樹。仲秋丹桂盛綻,到處都是幽香,馥郁濃烈。

  李韬昨日喝了一碗人參湯,這會兒就能下地了。

  他坐在椅子上,自己端了碗喝粥,手仍是有幾分發顫。

  他的祖母、母親和姐姐們,全部圍繞着他,弄得他很不自在。

  顧輕舟進來,引得滿屋子的驚喜,衆人七嘴八舌跟她講述李韬的情況。

  “昨夜睡了,直到淩晨三點才醒,吃了點米粥,又睡到了七點半。”

  “他說還好,隻是有些接不上氣,這個不妨事吧?”

  “顧小姐,忘了問您,韬韬有什麼忌口的嗎?”

  顧輕舟也被她們叽叽咋咋吵得頭暈了,當即笑道:“慢慢說,一個個來。”

  然後她又道,“我先給少爺把脈,等把脈之後,咱們細說。”

  衆人不敢打擾顧輕舟的正經事,暫時全閉嘴了。

  李韬年紀小,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神采微淡。身體不好,讓他看上去很憂郁。

  他也很懂事。

  見顧輕舟坐到了他身邊的椅子上,他就自動将袖子撸起,纖細得隻剩下骨頭的手臂伸到顧輕舟面前。

  “很好啊,少爺今天精神頭不錯。”顧輕舟道。

  李韬的祖母和母親都大大松了口氣。

  大夫一句寬慰的話,對家屬而言都是莫大的鼓勵。

  “你們讓他自己吃飯、喝藥,這很好,他就應該多動動。”顧輕舟又道。

  李太太說:“是他要的,他從小就不喜歡人服侍。”

  顧輕舟颔首。

  把脈的時候,仍是覺得這孩子元氣太虛了。

  虛弱,不是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能補起來的。

  顧輕舟診脈,而後出來,單獨和李老太太、李太太說病情。

  “少爺這病,若沒有出現大的變故,是沒有性命之憂的。”顧輕舟道。

  李老太太那蒼老的眼睛裡,蹦出幾縷欣喜的明芒,她默默念了幾句佛祖保佑、祖宗保佑。

  李太太也高興極了,陰霾從臉上散去,有了壓抑不住的笑容。

  孩子“死”過一回,現在對李太太來說,希望已經降到了最低。能保住命,她就心滿意足了。

  “以後呢,就是要長年累月的調養。”顧輕舟道,“多運動,少驕慣,平素粗打粗摔的養活着,補品是常年不斷的。療養三五年,以後會慢慢健康壯實的。”

  李太太道是。

  顧輕舟又開了一方,用了些疏導之藥物,如陳皮、枳殼,有助于行氣。

  後來,李太太親自拎了禮物,去了趟何氏藥鋪,給何夢德兩口子道歉。

  何家兩口子一向寬和大度,自然不會跟李太太一般見識,和氣接下了禮物,再三祝福李少爺早日康複等。

  再後來,李韬調養了一年多,身體無礙,就入學去讀書,在學校裡參加了網球科目,從而愛上了網球。

  “顧小姐說過了,孩子要粗養,他喜歡打球,就給他建個球場,反正咱們家地方也大。”李家的老太太說。

  李家真的設了個網球場。

  有了網球場,就常有朋友來玩,李韬的交際也慢慢廣泛了很多。

  介于顧輕舟的話,李太太不阻攔他交朋友,他平日裡打球、遊泳、跑步,身體一天天的結實。

  等他到了十五歲,已經是極其高大的個子,結實軒昂,聲音洪亮有力,再也看不出兒時的虛弱。

  李家一直記得顧輕舟,對她頗為感激,說起來就說,李韬的命是顧小姐給的。

  這是後話了,此後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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