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跟司行霈去吃飯。
她也把平野夫人的話,都告訴了司行霈。
司行霈很想說,輕舟你如今是鐵闆一塊,平野夫人攻打不下你。幸好我替你斬斷了牽絆。
養大你的人,就是你的枷鎖,是平野夫人從小套在你脖子上的。當然,你習慣了,那些枷鎖長在你肉裡,你把它們視為生命裡最重要的東西,我斬斷了你很難過。
但是,唯有他們死了,你才是真正的無畏。
司行霈知道,他保護了他的輕舟。哪怕他要回平城,他也不擔心。
他沒覺得自己了不起,他不覺得自己很善良,可他從來不會錯。
司行霈行事,不考慮感情,隻考慮效率,他做到了。
“怎麼了?”顧輕舟打斷了司行霈的思路,覺得他在發呆。
司行霈笑了笑,說:“我在想,他們想方設法對你,你那個師弟還在他們那邊,要不要将他挪出來?”
“二寶是個傻子,又是個瞎子,對他們而言是沒什麼用的。不過,可以把他接出來。”顧輕舟道。
她決定回去就跟平野夫人說此事。
晚飯之後,司行霈領着顧輕舟,沿着街道散步。
很冷,夜風宛如刀子,能割開皮肉,把寒意往身上灌。
顧輕舟攏了攏大衣。
她縮在大衣毛茸茸的衣領裡,笑着對司行霈道:“這身衣裳真暖和。”
“多穿一點。再過幾天,太原府會更加冷。”司行霈道。
顧輕舟點點頭,說她會照顧好自己的。
回到家中,顧輕舟就去看了二寶。
二寶的眼睛,至今都沒有好轉,仍是看不見的。
顧輕舟每次替他把脈,都心存狐疑,不知問題出在哪裡。
“也許,這是新的病症,以後就會遇到。”顧輕舟安慰自己。
她拉住了二寶的手。
“二寶,你明天換個地方住,好不好?”顧輕舟問他。
二寶道:“好。”
“不問問去哪裡住?”顧輕舟笑了起來。
二寶說:“師姐,晗晗家的傭人說我是傻子。晗晗說,傻子沒關系,聽她和師姐的話就可以了,你們會照顧我。”
顧輕舟微愣,繼而心中一陣酸一陣暖的。
“師姐,你讓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二寶喜滋滋道。
顧輕舟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她想,她對二寶的疏離,讓平野夫人和蔡長亭覺得她對二寶沒什麼感情。
可這也是她的軟肋啊。
“明天就走,好不好?”顧輕舟問。
她沒有連夜送走二寶,也沒有急促安排。她要做出一份随意的模樣,這樣更有說服力。
二寶沒辦法自保,顧輕舟不想蔡長亭利用他來做文章。
翌日,顧輕舟吃過早飯,就帶着二寶去買衣裳,然後又去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才把他送到了司行霈那邊。
顧輕舟拿了一條圍巾,去給平野夫人:“在街上看到的,不知您喜歡不喜歡。”
平野夫人微訝:“送給額娘的?”
顧輕舟點點頭。
平野夫人感激不已,唇微微抿着,才沒有讓自己失态。
她立馬就圍上了。
顧輕舟在旁邊道:“顔色不太好看,可是很暖和啊。”
平野夫人起身,站在鏡子前,仍是一臉的情緒,似乎很激動又極力克制般,左右照了照。
“怎麼今天去逛街了?”平野夫人問她。
顧輕舟就解釋了。
她是帶着二寶出去買衣裳,順便逛了逛。
“二寶力大無窮,程渝想要研究下,留下二寶暫住了,過幾天再去接他。”顧輕舟又道。
平野夫人微笑。
事情說完,顧輕舟就出了屋子。
她一離開,平野夫人滿面的笑容,全部斂去了,面色冷漠,将圍巾取了下來,放在旁邊的炕幾上。
她心中,無端生了火氣。
二寶不會再回來了。
“情報上說,二寶是個傻子,而且跟顧輕舟關系不深。如今看來,我低估了二寶。他大概就是顧輕舟為數不多的牽絆。”平野夫人的手指攥起,關節捏得發白。
她一直在觀察顧輕舟。
然而,就算是這麼嚴密的觀察,她也錯過了。
顧輕舟對二寶的感情,并非表面上那般清淡。
她把二寶弄走,就說明了一切。
可惜,平野夫人和蔡長亭沒有過親情,不太懂顧輕舟,他們錯失良機。
黃昏的時候,蔡長亭進來回禀事物,平野夫人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長亭,我怎麼感覺,輕舟的運氣比我們好?”平野夫人道,“你不覺得嗎?”
“她心算過人。每一步都在她的計劃之内,精準無比。夫人,運氣也可以計算,隻要我們足夠聰明。”蔡長亭道。
顧輕舟每次看問題,都會綜合考慮一切。
她這點能耐,是天生刻在她骨子裡的,旁人學不來。
“太可惜了,她那個師弟,原本可以利用的。”平野夫人道,“他隻是個傻子,我們忽視了。”
蔡長亭道:“夫人,您也說了,既然他隻是個傻子,不管他住到哪裡,都是可以利用的。”
平野夫人心頭一動。
不過,情緒隻是一閃而過,平野夫人道:“已經晚了。現在再去布置,就失了先機。”
“夫人,您交給我。”蔡長亭道。
平野夫人就默許了。
顧輕舟無事一身輕,看着時間尚早,就去了趟康家。
她答應了平野夫人,要跟康家多走動。
在大門口的時候,顧輕舟看到了康家的姑奶奶康芝和姑爺樸航。
康家一大半的生意,竟然是有女婿和女兒掌管,三個兒子被排擠出來,顧輕舟每次想到這裡,就特别敬佩康老太爺的魄力。
一般人都不敢這麼幹。
“顧小姐,您這麼晚了,是要出門還是剛來?”康芝和顧輕舟打招呼。
他們兩口子是剛剛回來。
顧輕舟笑道:“我是剛來的。二寶搬到程小姐那邊去了,我跟晗晗說一聲,免得她下次去看二寶,跑錯了地方。”
康芝笑道:“晗晗幾乎是黏上了二寶。顧小姐,你跟我三嫂去說說,讓她把晗晗許配給二寶。”
顧輕舟笑了笑:“這我可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現在不嫁,再等兩年就高攀不上了。二寶可是顧小姐的師弟,我三嫂有眼力的話,就知道這是一門好婚事。”康芝道。
康芝說得很真誠,她丈夫卻在旁邊撇撇嘴,唇角有一抹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