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窈突然靈光一閃，好似摸到了一點頭緒。

　　皿修羅改變她和陸行舟的模樣，将他們的思維禁锢在角色裡，就算是面對面也不一定能認出對方。

　　所以，這個遊戲的規則也許是看她和陸行舟能否認出對方？

　　假設在一定時間内，她和陸行舟沒有認出對方，這場遊戲的勝利則屬于皿修羅。

　　反之，如果她和陸行舟能認出對方，這場遊戲就是他們赢。

　　葉窈反複琢磨推敲，覺得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很大。

　　以這個為切入點，葉窈很想做些事去證明自己的猜測，可她的意識雖然很清晰，但是卻掌握不了身體的行動力。

　　不僅是行為舉措，就連言語神情都被控制，除了靈魂，她已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葉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以旁觀者的角度觀察皿修羅的這段人生。

　　月朗星稀，初秋的夜晚難免沾了點涼意。

　　正廳裡，三人在用餐。

　　皿修羅閨名秀甯，是陳老爺的獨女，今年才十七歲。

　　陳秀甯生母早逝，陳老爺對她雖然嚴厲，但更多的是寵愛，難免将她性格養得有些嬌縱。

　　因為之前陳老爺的無情拒絕，所以少女的心情很低迷，路謙友跟她說話也愛理不理的。

　　“秀甯，”陳老爺放下筷子，眉頭皺着，“你表哥在跟你說話，怎麼這般沒禮貌？”

　　陳秀甯順勢也放下筷子，垂着眸說道：“聖人曰，食不言寝不語。”

　　她聲音雖低，但說出的話卻很刺耳。

　　路謙友倒是好脾氣，被嘲諷了也不生氣，隻是尴尬地笑了笑，“表妹說得極是。”

　　“陳家小門小戶，沒那麼多規矩，”陳老爺沉沉開口道。

　　陳秀甯不服氣，拿着聖人的話當令箭借題發揮。

　　葉窈一邊聽着他們争論，一邊把所得知的信息組合分類。

　　陳秀甯和路謙友的親事是陳母彌留之際所定下的。

　　路家開着镖局，家境殷實，姐姐又是路家當家主母，陳母很放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侄兒，但她沒想到，自家姐姐也是個短命的。

　　陳母前腳剛走，她姐姐就出了意外離世。

　　陳老爺和連襟商量，最終還是決定親事照舊，路謙友向來喜歡這個聰明可愛的表妹，十年過去，喜歡變成了愛慕之情，但陳秀甯并不喜歡武夫模樣的表哥。

　　從她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出，她應當比較喜歡斯文隽永的讀書人。

　　葉窈暗自琢磨，陳秀甯之所以想退親，除了不喜路謙友，應該還有其他原因，比如說，另有喜歡的人？

　　葉窈拉回思緒，現在的重點不在陳秀甯身上，而是她身邊的人，也許，其中一個就是和她有着相同情況的陸行舟。

　　“秀甯，你最近是越來越放肆了！”陳老爺嚴肅着臉，要不是顧着路謙友還在，他真想好好把陳秀甯說教一頓，隻怪他平時太寵溺女兒，所以才養成了她嬌縱放肆的性子。

　　聞言，陳秀甯眼眶立馬就紅了。

　　見她這幅情狀，陳老爺立馬又心軟了，放柔了聲音，“你表哥是自家人，所以才不與你計較，你莫要再說那些諷刺傷人的話。”

　　“我知道了，爹爹，”陳秀甯拿手帕按了按眼角，擡眸，又對路謙友道歉。

　　“對不起，表哥。”

　　“沒事沒事，”路謙友手足無措地擺手，想要安慰少女幾句，偏偏嘴笨，隻得欲言又止。

　　通過陳秀甯的眼睛，葉窈仔細觀察陳老爺和路謙友兩人。

　　前者看上去是一個嚴肅的大家長，實則容易心軟，屬于面冷心熱的那種人。

　　後者老實憨厚，看上去對陳秀甯用情至深。

　　誰會是陸行舟？

　　大概是路謙友的姓和陸同音，葉窈的關注重點不由落到他的頭上。

　　不，應該是個巧合，皿修羅不會這麼容易讓她猜到。

　　這真的很難，完全找不到一點線索。

　　“陳秀甯！陳秀甯！”葉窈無聲地用力呼喊：“如果你說的遊戲真的跟我設想的一模一樣，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赢定了。”

　　“哦，那你是認輸了？”明明和生前陳秀甯的聲音同樣嬌滴滴，卻又憑空多出幾分陰冷。

　　腦海中突然冒出的聲音讓葉窈精神一振，她穩住心神，鎮定道：“我不是認輸，我是不服氣。”

　　“不服氣，呵……”皿修羅幽幽笑了兩聲。

　　“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條死路，我和陸行舟身形樣貌都已改變，又被控制了言行舉止，這怎麼可能認出對方？你既然要玩遊戲，就應當設置一條生路，至于能不能找到生路，這個全靠我和他的本事。”

　　葉窈提着心，等着皿修羅的回應。

　　半晌後，皿修羅興味頗濃道：“真有趣，如今是我為刀俎你為魚肉，竟然還妄想跟我讨價還價。”

　　聽她這麼說，葉窈反而松了口氣，語氣愈發淡然，“你也沒有把握吧，否則，你也不會設置這麼苛刻的遊戲規則，甚至連遊戲規則都不敢公布，任由我們胡亂猜測。”

　　“激将法？這對我沒用。”

　　“我隻是實話實說，我不玩必死之局的遊戲，你倒不如現在就殺了我來得更快。”

　　皿修羅眯了眯眼，思索直接弄死他們的可行性。

　　這樣似乎太便宜他們了，也沒什麼成就感，她在遊戲中已經為他們設置好了結局，要是他們不配合，這場遊戲的樂趣性就會大打折扣。

　　這百年來，皿修羅非常無聊。

　　對面是男生宿舍樓，浩然正氣讓她不敢輕舉妄動，再加上她也不是胡亂傷人的性子，所以一直以來并未在學校裡作亂。

　　那天看見囡囡在樹下玩耍，百無聊奈的皿修羅不由動了心思。

　　漫漫歲月，不如找個童女作伴。

　　小丫頭啥也不知道，三言兩語就被皿修羅哄得許下陪伴的諾言。

　　皿修羅勾走了囡囡的天魂後，對她還是挺好的，就是小丫頭天天哭着找家人。

　　本來，再過段時日天魂就會忘卻陽世記憶，哪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皿修羅平生最恨術士，再加上葉窈想奪走囡囡的天魂，所以她才會出手。

　　當時是想直接解決這兩個陽人，可在知道他們是兩情相悅的有情人後，皿修羅改變了主意。

　　她設置的遊戲确實比較苛刻，經葉窈這麼一說，皿修羅不由開始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