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誰哄的誰
沈遠肆隻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擔心鐘意知道投資人是自己的話,心裡會有壓力和芥蒂,不能好好拍戲。
于是讓所有人都瞞着這件事,也料到鐘意會起疑,事先就尋了空殼公司當法人代表,除非細查,不然查不出空殼公司和沈氏之間的關系。
一切都很順利,鐘意雖是半信半疑,但并沒有過于探究。
甚至還整天投資人爸爸長投資人爸爸短的。
沈遠肆虛眸,自嘲笑了笑。
明明投資人就是自己。
聽着小女人天天念着投資人,心間莫名酸是怎麼回事。
電話裡傳來小女人的聲音:“明明是你沒理我,我都哄累了。”
安撫似的,還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他擡手揉了揉酸脹的眉心,佯裝沒聽到電話那端的話,自顧自開口:“行吧,那家裡的巧克力啊餅幹什麼的也别理了。”
鐘意:“……”
這人脾氣那麼大的嗎啊喂!
沈遠肆:“到時候你問我零食在哪裡,我也隻能說它們離家出走了。”
鐘意一噎,語調提高:“你這是威脅我?”
沈遠肆嗓音無波無瀾,平靜闡述着:“我隻是根據你的話做了個假設,别太緊張。”
鐘意險些蹦出一句你大爺的。
她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能和幼稚鬼生氣,手指微微收緊,安撫着:“我什麼時候不理你了,我剛剛是氣話,我以後不在你面前提投資人了,這樣可還行?”
“不行。”男人吐字低緩。
“為什麼?”
鐘意趕忙追問,對方卻沉默了。
安靜的長廊裡,彼此的呼吸聲順着電流萦繞着,清晰可聞。
過了幾秒,沈遠肆才又說:“明天有空嗎?”
話題轉得毫無征兆。
鐘意愣了愣,依言回答:“有啊。”
沈遠肆:“陪我出去吧,出去了就原諒你。”
“去哪裡?”
“約會。”
“……”
鐘意思維滞了滞,對方又開口了,語氣略僵:“不答應就算了,挂了。”
鐘意聽着男人語氣不對勁,忙道:“别挂啊!誰說我不答應的!我答應啊,反正這段時間沒什麼通告,在家很無聊。”
男人輕哂了聲:“這還差不多。”
鐘意:“……噢。”
見過别扭的。
沒見過别扭得想約會也要拐着彎兒說的。
鐘意沉吟片刻,低低開口:“先别挂電話,我還有話要說。”
“你說。”
與此同時,鐘意聽見門鎖咔哒一聲,門開了。
沈遠肆一手拿着手機,微微垂着眼與她對視,唇線繃着,卻又止不住上揚。
鐘意屏息:“你……”
房内開了一盞小桔燈,光線朦朦胧胧的透了出來,她低眸看了兩人淡淡的影子,往旁邊挪了步,踩在男人影子上,“你這大豬蹄子。”
聲音順着電流和空氣一并傳了過去。
“……”
鐘意掐了電話,語速很快:“想約會直說不就行嗎,拐好幾個彎兒聽得我累死了,我也生氣了!不想理你了!”
沈遠肆虛眸,“你——”
鐘意不等沈遠肆說完,轉身進了書房,鎖上門,這才對着外面說着:“就你有小脾氣,我也有呢!”
沈遠肆:“……”
這一幕有那麼點熟悉。
隻不過對象反過來了。
“開門。”沈遠肆叩門,語調很是不耐,“我不會哄你的,出來吃飯。”
“我又不是某豬蹄子,都多大了還要别人哄。”鐘意倚在門框上,不緊不慢說着,“你走吧,我要靜靜。”
“……”
某豬蹄子覺得紮心了。
再敲門得不到回應之後,沈遠肆虛眸警告:“那你就靜靜吧。”
門内傳來小女人無所謂“哦”了一聲,“那你就走吧。”
“……”
隔了好半天,鐘意百無聊賴得刷着微博,手機都刷沒了10%的電,門外才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别生氣了。”門沈遠肆安撫着,“出來吃飯了,我剛剛把菜熱了一遍,再不吃就真的不能吃了,乖,吃了飯再生氣也行。”
鐘意擱下手機,語氣漫不經心:“不是說不會哄我嗎?”
“沒憋住就來了。”
鐘意隔着扇門看不見男人的表情,但是能聽得出嗓音裡一點無奈和無措。
門外那人再接再厲:“乖,先開門才能繼續哄,我知道錯了。”
鐘意把臉埋在枕頭裡拼命憋住笑,着實憋不住了默默咬着枕頭,緩了好一會兒,嗓音保持平淡,“你錯什麼了,你沒錯啊。”
門外男人一噎,随即聲音硬邦邦的:“我錯了,還錯了不少。”
鐘意清咳了聲:“哪裡錯了?”
“丢筷走人摔門不理人,一錯再錯還拒絕認錯。”
鐘意憋不住了,撲哧笑出聲。
忽然覺得。
沈遠肆還有說相聲的天賦。
“小意,别生氣了好嗎?”
“咳,好的。”鐘意掐着嗓音,字句稍頓,“你也不能發脾氣了,知道嗎?”
“好。”
頓了兩秒,男人又問:“所以明天,還能約會嗎?”
鐘意眉頭一抽:“你說呢?”
“沒有了?”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
半晌,門口沒回話了。
鐘意正要出門查看情況,手機震了震,沈遠肆的短信來了。
是個蹲地上寫字的小人表情包。
還有一句話。
【沒有約會,我會記小本本上的。】
鐘意:“……”
二日。
算上來這還是兩個人為數不多的正式約會。
前陣鐘意一直泡在劇組,即便能出來也是半天,而且很不巧,鐘意閑的時候,往往沈遠肆都很忙,能湊到一個兩個人都得空的時間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便都有空,時間也不是很多,尋家沒什麼人的電影院看一波電影時間就差不多,鐘意必須回片場了。
鐘意想着今兒和之前一樣,估計也是尋家電影院看個電影,天黑了就吃個飯逛逛小公園完事兒的事情,也沒太在意,正思忖着要不要化個妝。
沈遠肆抱着個大盒子過來了,擱在茶幾上。
“穿這身出門吧。”
“嗯?”鐘意好奇打開箱子,看見裡面東西傻眼了。
黑色長款風衣,風衣上面還放着格子圍巾帽子口罩和墨鏡。
再看沈遠肆也是同款打扮,鐘意唇角微微搐了搐,不由脫口而出:“沈總您這是要約會時再去抓個賊嗎???”
說完鐘意自顧自搖搖頭:“不,應該是去做賊,要不換身夜行衣吧,那樣好行動些,風衣也就隻能耍帥,當賊的話,很不方便的。”
沈遠肆似笑非笑,“我是擔心被拍,現在的你更适合低調做人,不适合出現在頭條上。”
營銷公關之後,鐘意網上風評好了不少,而在這個關頭上,若讓媒體拍到,加以渲染,好不容易掰正的風評又會變差。
他舍不得鐘意再受網絡鍵盤俠的抨擊,但依着鐘意對舞台的熱愛程度,退出娛樂圈也是不現實的。
現階段隻能避免被拍,減少媒體瞎寫的可能性。
國内不比國外,四處都有狗仔,出門還是小心些,謹慎些,這樣總沒錯的。
鐘意不說話了,跳下沙發一把抱住他的腰。
沈遠肆兇腔微震。
鐘意仰頭,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沒那麼紅啦,而且不打算走流量路線啊,就算被拍到了也不打緊,你又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人,我還怕他們麼?”
沈遠肆斂眸:“媒體才不管你有沒有做,他們隻要流量和熱點。”
信息流量時代。
隻要幾張似是而非的照片和一段模棱兩可的文字。
能成就一個人,也能毀掉一個人。
“如果我足夠強大,”鐘意呼吸微滞,語速很慢,“演員才是我的标簽,如果我在這方便做得足夠好,觀衆們就不會把注意力放在私生活上。”
“如果他們關注我的私生活大于我的作品,隻能說明我的作品太差勁了,還得加把勁,先把國内獎杯拿個邊,找機會再沖擊國際的。”
沈遠肆沉默了一下。
鐘意不滿的斜了他一眼,腮幫子微微鼓着:“難不成你覺得我做不到?”
“沒有。”沈遠肆低垂着頭,手臂微微收了收抱緊,“我隻是有點擔心。”
“嗯?”
“莫名擔心你做到了,然後就跑了。”
鐘意方才說那話的時候,眼睛亮亮的,元氣滿滿的,眸底盛滿了對未來的雀躍歡喜。
很明媚,很勾人。
鐘意長睫顫了顫,鼻子微不可查地皺了下,“我還能跑哪去,你想太多了。”
沈遠肆擡手覆上她腦後,指尖揉進發絲,笑了笑不可否置,自家小女人有目标是好事。
鐘意心裡劃過一絲異樣。
但那絲異樣劃得太快沒來得及抓住,隻覺涼涼的,是一個不太好的想法。
她下意識往沈遠肆懷裡縮了縮,嗓音悶悶的,半是試探半是斟酌:“你剛剛想到什麼呢?”
“沒什麼。”沈遠肆手指纏着她長發繞了兩圈,聲音低啞,岔開話,“那這些就都不要了?”
“不,還是要的,什麼都不帶純裸奔也太誇張了。”
“可你剛剛的話……”
“咳咳,其實我說這麼多都是廢話,重點是接下來的這句。”
“嗯?”
鐘意眉心輕皺。
半晌,才說:“我不喜歡戴格子圍巾。”
“……”
哦!
沈遠肆說前幾次都是去電影院看電影,太無聊了,最近又沒什麼好看的片子,不如換個地方,找點新意。
鐘意幾分期待,任憑沈遠肆操勞。
沈遠肆把她帶到了中心公園,走到湖邊。
湖邊幾隻小舟蕩啊蕩的,看起來非常有情趣。
原來坐小舟呐。
鐘意揚唇淺笑,想着兩人劃着小舟到了湖中心,波光粼粼的湖面,天色明媚……想着還挺有情調的。
結果沈遠肆制住她往湖邊跑的步子,拐進亭子,變戲法般拿出兩袋面包幹,然後坐在亭子一側。
開始喂起了湖裡的鴨子。
名曰多喂小動物能陶冶身心健康。
鐘意:“……”
嗯,這次約會的确挺有新意的,沒毛病。
其實想想看,沈遠肆考慮還是挺充分的,還是上學期間,中心公園裡人不多,狗仔也不會追到這種地方,有的隻是各種遛鳥遛狗溜孩子的老人家。
鐘意坐在湖邊的亭子裡,和沈遠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一側還有老人家放着七八十年代的老歌,陶冶情操,鐘意喂完了最後一袋面包幹,拍了拍手。
面包幹喂完了,天色也黑了。
跳廣場舞的七大姑八大姨也出來了,各類神曲耳側萦繞,十分洗腦。
沈遠肆低??她:“怎麼了?”
鐘意面無表情的:“天黑了。”
“所以?”
“我們去跳廣場舞吧。”
跳廣場舞也比喂鴨子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