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不要害怕
“我的獨門配方,怎麼能讓别的男人吃了呢。”
鐘意滞了滞,回過神來,手伸了出來,手機抵着他腦門推開,“開車去。”
沈遠肆依言起了身,隻是目光沉沉的,挑眉看她:“說真的,你可别瞎送男人禮物。”
“我還沒收過你送的呢。”空氣裡彌散着淡淡的酸味
“哦,那等您生日,我給您送份大禮。”鐘意從善如流應了句,狗腿子得很。
沈遠肆低低呵了聲,“等你。”
“那您就等着吧。”鐘意斂眸,反正沈遠肆的生日還遠着呢,還有大半年,到那會兒估計都忘了。
“好,反正隻有兩個禮拜了。”沈遠肆輕飄飄道。
“糊誰呢?我明明記得還有半年,我看過你的身份證。”鐘意驚愕了一瞬,随後反駁。
“就準你身份證上的和真實的不一樣,不準别人的不一樣嗎?”沈遠肆語調依舊輕飄飄的。
“行行行,沈總說什麼都行。”鐘意舉手做投降狀,不再搭話了。
隐隐聽到旁邊傳來一聲笑。
車子重新啟動,在路上平穩行駛着。
許是覺得車内安靜得很,沈遠肆放了歌,放的還是Nirvana的成名曲《荒》。
仔細聽還是見面會時他和成員們一起唱的那一版live,甚至連歌迷們的瘋狂叫喊和他的那些話一并錄進去了——
“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
“我,可能不擅長哄人,也不是個好人。”
男聲透過電流傳出來,幾分缥缈,“常常因為我的不注意,惹你生氣了吧。”
鐘意抿了抿唇,悄悄側頭看了一眼沈遠肆。
男人開車時有種别樣的認真。
似乎并沒有在意這背景音樂的,眼睛一直看着落在前方的路上,黑眸裡映出了霓虹的色彩,平日那種淡漠淩冽的感覺沒了,多了幾分随意柔和。
背景音樂裡的瘋狂還在持續着,男聲也随之提高,繼續道:“如果我說——”
——滴。
歌迷瘋狂的叫喊和男聲同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首低緩的輕音樂。
鐘意掐了歌,慢吞吞道,“換一首吧,這首歌播完了。”
沈遠肆:“……”
成吧。
沒事,慢慢來。
他扯出一抹笑,語調平緩:“好,你說什麼都行。”
鐘意聽到他的話,嗯了聲。
過了會兒。
不知道為什麼,陡然覺得從沈遠肆的語氣裡聽出了被忽略的感覺。
還有點小委屈。
啧。
她默默搖頭。
怕是自己瘋了吧。
到了沈遠肆那兒之後,剛擱下東西,沈遠肆便領着她去廚房了。
正兒八經開始教她做蛋糕。
不得不說沈遠肆這個人對廚房是有種奇怪的執着。
噢。
應該說是怪癖。
鐘意剛洗淨雙手,袖子随意往上拉了下,正要打開櫃子拿諸如面粉雞蛋之類的食材,手腕便被握住了。
沈遠肆低低打量着她,歎了口氣。
“你這人一點兒信仰感都沒有。”
“?”
“好歹你也帶個圍裙吧。”
說話間,沈遠肆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圍裙,套在了鐘意身上。
依舊是淡淡的但卻難以忽視的氣息,瞬間侵入鼻尖,即使兩個人之間隔着一段距也無比清晰,鐘意張了張嘴,半晌才諾諾開了口:“你不要圍裙嗎?”
“要。”沈遠肆手指靈活穿梭着,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就成形了。
同時他塞了兩個碗到鐘意手裡,冷聲道,“沖一下碗。”
“哦。”鐘意悻悻走到水槽,打開水龍頭。
眼角餘光見沈遠肆從櫃子裡拿出一套新的圍裙,給自己系上。
暗自腹诽。
直接把新的給她不就得了,還得耍一波存在感。
心裡這樣想着,鐘意手上的動作卻不停,乖乖把碗沖了兩次。
剛關水,沈遠肆的聲音再次傳來。
“把黃油遞給我一下。”
這會兒沈遠肆正用擀面杖把低糖餅幹壓成碎末狀,騰不出手。
“黃油在哪?”鐘意生怕自己把廚房炸了,動作不敢太大。
畢竟,她有把廚房炸了的本事。
“你上面的櫃子,左數第二格。”說話是,沈遠肆頭也沒擡一下,手上的動作未停。
沈遠肆遊刃有餘地指揮着。
“好。”鐘意依言把碗擱在桌上,伸手去夠那瓶黃油,卻沒注意到桌上還放着倆瓶瓶罐罐,傾身時把醬油瓶帶倒了。
一陣玻璃瓶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之後,除了黃油其他無一幸免,鐘意低頭瞟了眼同樣變得狼藉的圍裙,讪讪咳了聲。
“幸好你用了新的圍裙,要是新的給我,也就報廢了。”
“……”
沈遠肆皺着眉抓住鐘意的手腕,把人拉了過來,尋了塊帕子仔仔細細擦着。
污迹已經成型,難以清除。
想着這人對廚房的信仰,鐘意心有餘悸,“額……我還是先出去吧,我再呆在這裡指不準還能弄出點什麼事兒來。”
剛走了兩步,又被沈遠肆提小雞一樣提了回來。
“說好要教你做蛋糕,你跑什麼跑。”沈遠肆皺了皺眉,沉下聲,“要是一直覺得自己做不好,那就就不會做好。”
“噢。”鐘意垂下眼,模樣乖乖的,像是等挨批的小學生。
“來,繼續。”沈遠肆把黃油和刀都放在桌上,示意鐘意拿起,“先把黃油切成小塊。”
“我來切嗎?”鐘意猶豫了一下,瞟向桌上的刀。
銀光乍現,還沒開始拿刀呢,她就想到了被刀切到的情況。
“嗯。”
既然這樣,鐘意硬着頭皮拿起刀,切向黃油——
“你這是切爪子還是切黃油。”沈遠肆挑眉,人走到了鐘意身後,手伸了過來。
鐘意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時,沈遠肆的手就覆上了她的,把另外一隻手挪開了點,淡聲解釋,“切東西的時候另外一隻手挪開點,不然會切到的。”
“但也不用太擔心,越擔心反而越容易切到。”
沈遠肆示範了幾下就松開了鐘意,但人依舊站在她身後,鐘意稍稍一擡頭,便能撞上他的下颚。
“你離我遠點成不。”鐘意僵着身子切好黃油,小聲嘟哝。
這人站她身後,她緊張。
“站遠了看你切手嗎?”
“……哦。”您是師父您最厲害。
接下來沈遠肆很少動手,一直在旁邊指揮着,小黃油切成塊之後,燒開熱水,示意鐘意把黃油隔水加熱至液态。
看着黃油融化冒出咕噜咕噜的泡。
鐘意舉着鍋鏟,默默縮了縮手。
“不要害怕,我一直在的,燒不着你的手的。”沈遠肆環着手淡淡道,手裡不知道從哪裡拿了條棍子,“快做。”
鐘意眉頭一抽,沒憋住笑。
“沈總,你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像什麼嗎?”
“嗯?”
“讨債的。”
棍子有了,威嚴有了,就差一桶紅油了。
沈遠肆唇角微搐,“快點。”
“行行行。”這般調侃下,鐘意的心情也放松很多,再看鍋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有沈遠肆在,日常覺得恐怖的油鍋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
沈遠肆其實動手得不多,大多時候動動嘴皮子,頂多是放劑量的時候提點一二。
奶油奶酪加入細砂糖,用打蛋器打成無顆粒狀态,在加入雞蛋,各種東西混合後在放入檸檬汁和澱粉……
蛋糕糊成形之後倒進鋪好餅底的蛋糕磨具裡。
在沈遠肆的指導下,鐘意的蛋糕看着還停像模像樣的。
再烤一個小時。
烤的時候沈遠肆接了個電話,人出去了,讓鐘意好好看着。
一個小時一過,鐘意迫不及待沖出廚房,興沖沖道:“接下來是不是放在冰箱裡冷藏四個小時就好了……诶?”
她興奮的跑出去,卻見沈遠肆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睡得沉穩,呼吸均勻。
看來是累極了。
忽然想起男人在公司時說的累極了,看來并不是說笑。
是真的累極了。
開了一天會。
自個人還突然跑了過來,要不然這個時候他應該睡覺去了吧。
鐘意咬了下唇,沖着沙發上那人伸出手。
白襯衫領子扣子開了幾顆,許是睡意來得毫無預兆,手機還擱在手裡,沒放開。
領口下隐約可見白皙的皮膚。
再看還能看到線條好看的鎖骨。
鐘意手一頓,忙縮了回去,佯裝撓撓頭。
自己傻了吧。
剛剛是要趁人之危嗎。
鐘意深呼一口氣,把房間光線調暗了,又拿了張被子給沈遠肆蓋上,剛轉身,便見元寶蹲坐在樓梯口,黑珠子亮亮的,毛茸茸的尾巴搖得歡快。
她蹲下身,一招手,元寶便屁颠屁颠跑到鐘意面前,小腦袋讨好般貼着鐘意的膝蓋蹭了蹭。
“我的小元寶胖了不少嘛。”鐘意揉了揉元寶的腦袋,聲線壓得綿軟,“看來在這裡住得好吃的也好啊,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汪。”
元寶的尾巴搖得更歡了,大眼裡染上了點疑惑,像是反駁。
鐘意手指順着元寶的毛往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着,“你說他是認真要追我的嗎?”
“汪汪!”
“那為什麼要離婚呢?”鐘意别開眼。
雖然說那會兒自己嚷嚷着要離婚,可沈遠肆也應得很爽快啊。
心間幾分虛,鐘意清咳了聲,暗自催眠。
嗯。
不怪自己。
如果沈遠肆沒睡着的話,其實還是想談一下的。
有點兒矯情,又很奇怪。
鐘意坐在沈遠肆對面的沙發上,托腮看了過去。
沈遠肆睡得沉,黑發垂在眉眼之上,皮膚在光下呈現一種透明的白,唇色也淡,看起來疲憊到了極點。
半晌,鐘意輕輕開口:“傻的。”
既然累了應該一開始就說啊,還帶她街上兜風,還做蛋糕,還不如幫她找個鎖甲來的快,各回各的家。
不過,如果他沒有睡着的話,倒是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談談後來的表白。
談談為什麼要離婚。
談談……她和他真的還有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