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反被撩了
沈遠肆站在她面前,黑眸沉濃。
兩人的距離有那麼點兒近。
鐘意視線低垂,暗念着現在是演戲,可不能崩了,試鏡機會隻有一次。
她醞釀了一下情緒,再擡眼時,便是一副乖巧少女的表情,輕咬了下舌尖,如貓兒的眼看着他眨了眨:“我又來找您了,一起吃飯嗎?”
“你的臉色不太好。”沈遠肆沒直接回答,這話似是對影片主角說的,又像是對鐘意說的。
鐘意猶豫似的皺了下眉,沒一會兒眉頭又舒展開,俏皮道:“那是因為靜爺還沒答應和我一起吃飯啊。”眉眼彎了彎,她看向沈遠肆,“隻要靜爺答應和我吃飯,就會變好了。”
“……”
沈遠肆視線下移,良久,忽然蹲下身。
長指毫無預兆地落在鐘意細白的腳腕上,聲線低淡,微微用力,“那這裡呢?”
他忽然的這個動作讓鐘意吓了跳,眼皮擡起,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别動。”
沈遠肆正好順着鐘意的動作脫下了她的高跟鞋,隐隐見到高跟鞋裡有點點皿迹,黑眸更沉了。
“我……”鐘意沒想到沈遠肆那麼直接,下意識想解釋什麼,直接出了戲。
“崴到腳了,剛剛幹嘛了?”
還沒等鐘意說完,沈遠肆快速打斷了她,暗暗提點。
鐘意咬了下唇,低低看了他一眼:“我剛剛洗澡的時候把腳給扭到了。”
恰好這身衣服是身寬松的白色裙子,長發披着,看起來也挺有洗完澡出來的架勢,鐘意一本正經繼續編瞎話,停了停,特别誠懇地補充,“需要和靜爺吃飯才能好。”
等了會兒,都沒有等到沈遠肆的回應,鐘意單腳跳到沈遠肆面前,心下一橫,催眠自己這是在演戲,爪子扒拉上沈遠肆的手腕,“怎麼樣,靜爺我做飯特别好吃——”
面前女子彎着眼角肆無忌憚地看他,笑容明媚,頗有幾分死皮賴臉不想走的趨勢。
沈遠肆無意識指尖摩挲了下,唇角抿着。
按理說,他順着鐘意的話接下去,色/誘也就裡成功不遠了。
可他偏偏不想如她所願。
鐘意等得不耐煩了,騰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
沈遠肆擡起眼看她,薄唇輕啟:“這都能把腳扭到,你是洗澡的時候喜歡跳舞嗎?”
鐘意人怔了下,這讓她怎麼接。
這還沒完,沈遠肆一秒鐘斂住笑,嗓音低沉:“好巧,我喜歡唱歌。”
“……”
隐隐聽到台下傳來陣陣笑聲,鐘意眸底掠過懊惱,再看沈遠肆微揚的唇角——這厮故意的!
鐘意眉梢挑起,視線重新落回沈遠肆身上。
既然這樣,那就順着杆子往上爬好了。
“靜爺……”鐘意擡手,本是想用手臂勾住沈遠肆的肩膀,卻忘了腳邊沒了借力,失了重心。
下意識的,整個人趴在沈遠肆身上了。
空氣裡忽然就安靜了,隻留下那句鐘意尚未說完的話。
“……那我們很像啊。”
反應及時,鐘意幹脆将錯就錯,手間微微收緊,額頭碰着額頭,聲線沉緩,“靜爺,我改變主意了。”
“我們要一起洗澡嗎?”
“……”
沈遠肆愣住了,映入眼簾的是鐘意勾着笑的臉,嘴唇翕動。
忽然就不知道能說點什麼了。
過了幾秒,面前女子的笑顔迅速收斂,借力從沈遠肆身上跳下來,“導演,這樣算成功了嗎?”
某人都呆了,這算成功了吧。
陳導颔首,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可以了,你可以回去等結果了。”
“好的,謝謝導演。”鐘意壓下腳心的痛,與沈遠肆拉開距離,先沖着觀衆席深深鞠了一躬,又沖着沈遠肆所站的方向鞠了一躬,然後就離開了。
沈遠肆全程都沒有反應過來,似乎聽見那女人離開前,還正兒八經以隻有兩個人的聲音說了句——
這就成功了?沒勁。
沈遠肆:???
反應過來之後,衆人眼中的鑽石王老五沈總覺得自己的人格魅力被質疑了。
他一臉冷漠地回到評委席,委婉解釋:“剛剛太入戲了。”
陳導觑了沈遠肆一眼,想笑但又不敢笑,隻能順着沈遠肆的話說下去,“是啊,剛剛那段戲挺好的,我正想找編劇加進劇本裡,鐘意的臨場發揮挺好的。”
“别加。”沈遠肆脫口而出,而後又覺得自己太過果決了,補了句,“不好過審。”
陳導意味深長地應了句,“噢。”
“這段,不許加。”沈遠肆的面色陰沉得可怕,重複叮咛之後起身離開了。
-
後台休息室。
鐘意這會兒才徹底放松下來,在化妝台前坐下,看向右腳腳心,那顆小圖釘已經嵌進肉裡,恰好那處又是着力點,已是一片皿肉模糊。
鐘意伸手小心翼翼撫向那處,指尖觸到附近皮膚時倒吸一口涼氣,小臉迅速垮下。
艹,真痛。
門口傳來推門聲,剛試鏡完的江宛如走進來,目光徑直落在坐在化妝鏡前鐘意身上,噙着抹溫和的笑,嗓音也是柔柔的:“小意,你剛剛的表現挺好的。”
頓了頓,江宛如的視線下移,落在鐘意虛抵着地的右腳上,語調上揚幾分詫異:“你的腳怎麼了?”
“你不是看到了嗎?”鐘意倚在座位上,懶洋洋地笑了下。
“噢……你剛剛的表演就是這個,我才沒反應過來呢。小意你雖然年紀不大,但演技還是挺好的,就是容易緊張,第三個環節要不是沈總提醒你,就出戲了吧,這可要注意啊。”江宛如走到另一張化妝桌前,身體微微前傾,一邊補口紅一邊說着。
“到底還是太年輕,不夠認真啊。”
鐘意起身走到江宛如面前,沖她微微一笑。
笑容弧度恰到好處,卻未及眼底。
江宛如手上動作滞了滞,口紅一偏,塗出界了。
粉底的映襯下,那抹紅色尤其紮眼。
鐘意手掌擱在桌上,微微用力,人便坐了上去,支力點放在左腳上,右腳在空中晃着,腳底那片傷口若隐若現,她居高臨下看着江宛如:“前輩說得很對。”
聲音緩而清,還帶着點若有似無的慵懶。
“我這個人平時不太認真,也懶得計較什麼,畢竟是該有的禮貌,我還是有的。”頓了頓,鐘意擡手勾起了江宛如的下颚。
江宛如身體微繃,下意識想後退。
“前輩,噓。”
鐘意用指尖将那抹塗出界的口紅抹了去,幽幽開口,“可是吧,我這個人呢,認真起來是六親不認的。”
她的五官本就是極具攻擊力的五官,這會兒妝容比較淡,攻擊力才淡了點,可表情在那兒,該有的壓迫感是一點兒也不少的。
“聽說陳導最讨厭背後做手腳的,饒是這個演員有通天的本事,被查出來了,一并不用。”鐘意笑了聲,嗓音愈發低緩,“前輩請的人可真不經誇,我就說了幾句,再給了點小錢,就把前輩的那些事都告訴我了。”
江宛如面色一白,聲音尖銳,“你什麼意思。”
鐘意微微一笑,“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江宛如冷下臉,“但我警告你,可别亂說話。”
鐘意黑眸直直看着江宛如,正要說話。
門旁傳來一把低沉的嗓音。
“誰警告誰?”
沈遠肆手裡提着個方形盒子,木質的,看不出裡面是什麼。
江宛如面色更白了,佯裝鎮定丢下一句“沒什麼”,就匆匆離開了。
鐘意翹着二郎腿,視線随着江宛如的離去垂了垂,略顯埋怨,“我還以為你會警告她。”
就和那些霸總小說裡動不動扔支票的總裁那樣。
“本來是會的,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遠肆關上門,意味深長看向鐘意。
“我可不接受潛規則。”鐘意捂兇,頗戒備地對上沈遠肆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