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煙火大會
接下來兩天的錄制都是照常進行的。
程糯有個壞毛病,一沾酒就醉,醉了管不住嘴,但醉酒時說了點什麼,醒酒之後又什麼都不記得了,并不知道她無意間洩了真相。
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鐘意已經知道了錄制真相。
鐘意佯裝無意地經過攝影組,跟拍她這邊攝像是照常運作的,許是顧忌到她演員身份,擔心被她發現,所以防備得很好,而另外一組都是圈外人,對鏡頭沒那麼敏感,于是隻有嘉賓身上的攝像是運作的,其他攝像機并沒有運作。
更加證實了那日程糯說的并不是胡話。
鐘意什麼也沒說,就這樣過了兩天。
所有人都沒有察覺鐘意的不對勁,隻有沈遠肆發現了。
鐘意這兩天很奇怪。
她在鏡頭前是笑的,但笑容多了幾分淡淡的疏離和不親近感,一旦到了沒有鏡頭的地方,笑容也就消失了,窩在角落裡要不數螞蟻要不睡覺。
問話也是懶懶回應幾個單音節詞,一副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模樣。
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場。
這樣的節奏一直到了煙火大會、
說起來也趕巧,錄制時間恰好趕上了當地新年,附近遊樂園組織煙火大會,上回玩煙花玩上瘾了,大夥兒便暗戳戳說是一定要去參加。
鐘意本想着不去,但看大家情緒這般高漲,便把不想去的話咽在了心裡,以免擾了大家的性質。
正出神,額上被輕輕敲了下。
鐘意擡眼看去,面前站的的人正是沈遠肆。
他皺着眉看她,深邃的目光似是想把她看穿,語調微沉,問:“鐘意,你這兩天怎麼了。”
頓了頓,試探性又問:“心情不好嗎?”
鐘意肩膀微塌,無所謂般勾起了唇,“你覺得是就是吧。”
“你什麼意思?”沈遠肆眉頭皺得更緊。
“字面上的意思。”鐘意回望他,眸光明晰。
“算了,”沈遠肆垂眼,洩氣般歎了口氣,“喊集合了,要去看煙火大會了——你還想去嗎?”
說話間,朝她伸出手。
這是他們這兩天形成的習慣,鏡頭前,基本兩個人的手都是牽着的。
“去吧。”鐘意默默點頭。
“好。”沈遠肆颔首,極其自然地握着鐘意的手,十指相扣,“那就走吧,他們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鐘意無聲點了點頭。
時間點掐的剛剛好,剛到廣場不久,煙火晚會就開始了。
鐘意和沈遠肆運氣好,恰好尋了個人不多,而且觀察角度還挺好的位置。
“嘭”的一聲巨響,黑沉的天空驟然被點亮,煙花騰空而起,綻放七彩的光芒。
與之同時,鐘意的耳朵也被倆溫熱的手掌捂住了,因為捂得緊,隐隐還能感覺到手心裡不斷沁出汗水。
巨響被隔斷在手掌之外,鐘意愣愣回頭,看向沈遠肆。
沈遠肆也在看她。
喉結微微動了下,做了個無聲的口型,“快看煙花。”
哦。
鐘意斂眸,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煙火上。
直到煙花結束,沈遠肆才松了手,沉聲開口:“這玩意兒可真吵。”
“是啊。”鐘意低聲應和,淡淡瞥了沈遠肆一眼,才說,“煙花看完了,那我們就回去吧……”
人剛往外走了兩步,身後那人忽然使力,把她拽了過去。
猝不及防撲摔進了男人懷裡。
鐘意懵了下,反應過來後正要說話,手心忽然被掰開,塞進一個小小的東西。
許是放在袋子裡捂很久了,似乎還殘留着男人的體溫。
鐘意正要看手上的是什麼,手又被輕輕覆住了,伴着男人低低的嗓音。
“總覺得你這兩天心情不好。”沈遠肆别過眼,微微收緊手,語氣僵硬得很,“我問了程糯,她說你喜歡這種小玩意,我就買了。”
說完,剛收緊的手又松開了,沈遠肆清咳了聲,語氣依舊别扭,“你看吧。”
鐘意怔愣,反應過來之後攤開手心,低頭看去。
是個小小的禦守。
已經開好光了,用透明塑料卡片裝着,裡面紋路很是精緻。
聽聞當地有個寺廟,規模雖然小但是很靈驗,鐘意一直想去拜一拜求個符什麼的,但寺廟并不在真人秀的行程規劃裡,鐘意想去的話隻能大早上爬起來去。
想了下還是覺得大冬天睡覺要緊,鐘意就放棄了。
沒想到沈遠肆居然去了。
兩人一直住在同一頂帳篷,她是知道他作息的。
每天起來沈遠肆都是比她起的晚的那一個,甚至還愛賴床。
所以沈遠肆想求符的話,那應該是三點多就出門了,寺廟四點開門,從這裡走過去大概半小時的路程,求了符回來剛好躺一會兒。
怪不得起得晚還要賴床。
“喜歡嗎?”沈遠肆凝着鐘意,語調裡多了幾分他也沒察覺出來的期待。
“喜歡。”鐘意聲音低低的。
“喜歡就行。”沈遠肆擡手忽然揉了下她的腦袋,正兒八經道,“這兩天幹嘛呢,心情不好嗎?”
“有點吧。”鐘意聳肩,嘴唇動了動。
第二輪煙花随之炸響,沈遠肆下意識捂着鐘意的耳朵,直到煙花結束才松了手。
他看着鐘意,小女人垂着頭,長睫乖巧的覆在下眼睑上,像是兩排濃密的小扇子,“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見。”
“我說,”鐘意忽然就笑了起來,笑容燦爛,“沈遠肆,你真的很犯規。”
“嗯?”這回輪到沈遠肆沒聽懂了。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鐘意攥緊了擡起眼看着男人。
“不是在拍真人秀嗎,該做的還是要做的。”沈遠肆面上飛快閃過幾分不自在,别開眼。
“噢,對喔,真人秀。”鐘意咬咬唇,幽幽重複。
他“嗯”了一身,牽着鐘意的手躲開人流往外走:“走吧,煙花應該放完了。”
“不走。”鐘意反而是拽着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遠肆,“禮尚往來啊,我也有件禮物要送你。”
她上半身微傾,人稍稍靠了過來,神色認真。
沈遠肆挪開視線,沒由來的緊張:“不了吧。”
恍若情景再現,想起民政局那日,面前小女人也是這樣嬌憨的神态,這樣似是玩笑的話語,以及那個輕的不得再輕的吻。
喉間驟然發緊。
“嘁。”鐘意撇撇嘴,不太滿意這個答案。
須臾間又勾起了唇角,眼角微彎,“那我換個說法,你能親我一下嗎?”
語調綿長輕軟,環境嘈雜,偏偏沈遠肆聽清了。
沈遠肆沒說話,也沒動作,隻深深看着她。
半晌,他不動聲色往外挪了兩步,似是嫌棄,“這裡沒鏡頭,不需要做戲。”
“所以,适可而止吧。”他别過眼,斂着心間的狂躁,下意識冷下聲。
“……噢。”
良久,沈遠肆正想着是不是自己說太過時,鐘意歪了下腦袋,黑眸亮晶晶的,勾出抹慵懶的笑,“你的意思是,所有都是做戲嗎?”
“真人秀,不做戲你還想有什麼?”沈遠肆低淡回答。
“嗯,也對。”鐘意順着沈遠肆的話點了點頭,眼神幾分飄,停了一會兒又道,“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其實,錄制是假的,一直都沒有做戲。”
沈遠肆眯起眼來。
“前天糯糯喝醉酒了,不小心說漏嘴了。”鐘意停了停,很是善解人意的補充道,“不小心還聽到了你和裴影帝的對話,我們回去就離婚吧。”
說完鐘意掙開沈遠肆的手,手往背後避了避。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煙花過後四周的路燈亮起,鐘意正仰着腦袋看他,恰巧能看清他瞳仁裡盈着她的影子。
小小的,模糊一片。
鐘意唇角上揚的弧度更甚,吐字愈發的輕緩,“自作多情了。”
沈遠肆虛眸,嘴唇動了動。
“聽我說完,”鐘意笑容愈發燦爛,沉吟半晌,才說,“那個賭約也是我輸了,趁着還能抽身,我就先跑了,等離婚那天,賭注一并奉上哈。”
說完就邁着步子走了。
小小身形融入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不見。
沈遠肆想追都追不得。
他按了下眉角,洩了氣般,對準空氣說,“這種事不該讓男人主動的嗎,你搶什麼呢。”
懊惱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