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急，”楊若晴搖頭。

　　橫豎也凍了兩日多了，不在乎這一時半會。

　　“娘，你還沒說你這手臂咋回事呢！”她再次問。

　　孫氏看了眼自己的手臂，笑了下。

　　“呵，沒啥事兒，前幾日，家這邊下了一回小雪。”

　　“我去河邊洗衣裳，不小心滑了一腳把手臂給摔折了……”孫氏道。

　　“當真？”楊若晴問。

　　孫氏笑了，點頭：“娘咋會騙你呢，不信？問你爹啊！”

　　楊若晴問詢的視線投向邊上的楊華忠。

　　楊華忠咧了咧嘴：“哎，當時那會子不止摔折了胳膊，整個人身子一半在水裡，弄回來後高燒不退。”

　　“福伯都有些棘手了，還是去鎮上醫館請了大夫過來。”

　　“大安許是這樣，才給你寫信了……”漢子道。

　　聽到這些，楊若晴的心落了下來。

　　隻要不是性命之憂就好！

　　随後，便是更多的心疼。

　　“娘，那你現在身子感覺咋樣？”她又問。

　　孫氏慈愛一笑：“娘沒事了，你沒瞅見娘都能坐起來吃飯了麼？就是這手臂怕是得耽誤好些功夫……”

　　“傷筋動骨一百日，家裡的家務活，暫時就讓小花和小朵去做。”

　　“她們做不了的，再勞煩大舅媽過來搭把手。”楊若晴叮囑。

　　小花小朵，是當初在龐大善人的密室，跟着小萍一塊兒被拯救出來的兩個小女孩。

　　都是八歲多的年紀，父母早亡。

　　楊若晴私下問過她們倆意思了，願意留在楊家三房做丫鬟。

　　楊若晴是這樣打算的，自己要常年在外面做生意，家裡家務活計這塊她根本騰不出手來。

　　擔子都壓在孫氏一個人身上，太累了。

　　留下小花小朵，慢慢調教，等到再過幾年孫氏年紀更大一些，她們兩個剛好能擔起來。

　　孫氏微笑着點頭：“小花小朵很不錯呢，這也煩就是她們兩個燒的。”

　　“你大舅媽這幾日忙着豬出欄的事，騰不出手來，都是八妹過來幫我紡線織布。”

　　“八妹那孩子也是手腳勤快的，晴兒你在南方，好好照看自己，不用惦記家裡。”

　　跟孫氏說了這麼多，該問的都問了。

　　楊若晴方才在孫氏和楊華忠的再三催促下，坐到桌邊。

　　楊華忠去後院喊小花小朵再來把菜熱一下。

　　駱風棠泡了一碗熱茶端到楊若晴面前：“晴兒，喝口熱茶暖暖手。”

　　楊若晴看了眼他，他又同樣不是凍得半死？

　　她自己喝了一口，把茶碗塞到他手裡：“你也喝！”

　　吃了熱飯熱菜，感覺渾身的力量回來了一大半。

　　“晴兒，那我便先家去了，明日一早再過來。”駱風棠起身告辭。

　　楊若晴點頭：“好好歇息。”

　　洗了澡，燙了熱水腳，楊若晴今夜跟孫氏睡一床，把楊華忠趕去了隔壁屋子睡。

　　屋外北風呼嘯，一陣緊似一陣。

　　母女兩個躺在溫暖松軟的被子裡聊了大半夜的天。

　　彼此訴說了這幾個月來，各自的事情。

　　孫氏還詢問了很多關于鮑素雲和綿綿她們的事，等到後半夜，楊若晴實在扛不住才終于睡去。

　　因為孫氏右臂受傷了，楊若晴怕擠着她那條手臂，母女二人一個睡床頭一個睡床尾。

　　夢裡面，楊若晴感覺自己好暖和。

　　尤其是腳上。

　　這兩日趕路，腳上的鞋子是幹了濕，濕了又幹。

　　反反複複，一雙腳在裡面，簡直是腳的地獄。

　　今夜，腳又舒服又暖和，讓她睡得倍兒香。

　　等到天亮醒過來，才發現這一夜，孫氏一直用她沒有受傷的那條手臂，将她的腳抱在懷裡。

　　看到娘這副睡着了，還抱着她的臭腳丫子，一副像抱着寶貝的樣子。

　　楊若晴的眼眶濕潤了。

　　日夜兼程的趕回來，再辛苦也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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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大老遠回來了一趟，楊若晴便打算在家裡陪孫氏兩日。

　　看這天，灰蒙蒙的，北風從早到晚的呼嘯。

　　家家戶戶都躲在家裡窩冬。

　　男人們打牌，喝酒，侃大山。

　　女人們則忙着紡線織布，納鞋裁衣。

　　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得為家裡大人孩子做點新衣裳。

　　外面北風肆虐，一場風雪迫在眉睫。

　　可是，軍營那邊的急信，也在這時候到了駱風棠的手裡。

　　“這麼急着召你回去，那邊出了什麼事？”楊若晴問駱風棠。

　　駱風棠眉頭緊皺，沉聲道：“黑蓮教突襲了軍營，夏侯将軍他們拔營退回了秀水鎮外五十裡地的地方。”

　　“秀水鎮被黑蓮教占據。”

　　“啊？”

　　楊若晴的臉色變了。

　　黑蓮教可是邪教啊，他們占領了秀水鎮，那鎮上豈不是生靈塗炭？

　　五叔五嬸，小雨，大寶，綿綿……

　　“現在黑蓮教圍攻荔城，荔城告急。”

　　駱風棠接着道。

　　“夏侯将軍命我即刻回去，率兵馳援荔城，我得即刻動身！”

　　“好，我們一起走！”楊若晴随即站起身。

　　駱風棠搖頭：“不行，你昨夜才到家，腳上都是泡，你得歇息。何況現在秀水鎮淪陷，你更不能回去！”

　　楊若晴道：“有國才有家，秀水鎮也有我的親人朋友，我必須要回去。”

　　“可是……”

　　“沒那麼多可是，你在門口等我，我去跟我爹娘說一聲咱就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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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剛出門，雪就開始下了。

　　一開始是狂風，風中夾雜着細小的雪花。

　　落在地面和衣服上，速融的那種。

　　可是當走出村口，往樹林子那邊去，雪勢加大了。

　　由起初的蘆花絮變成了鵝毛大雪。

　　地上，很快就白了一層。

　　兩個人身上，拂去一層又落了一層。

　　“來晴兒，把這個戴上！”

　　駱風棠停了下來，把他頭上戴着的鹿皮帽子，套在她頭上的棉帽上面。

　　“你把帽子給我了，你自己咋辦？”她問。

　　“沒事兒，走吧！”

　　他說着，再次伸出手來，拉起她接着往前走。

　　山野中，好靜谧。

　　唯有落雪飄在身上的飒飒聲響。

　　越往前走，雪越下越大，天色越來越暗，路也越來越難走。

　　“這雪越下越大，我們先找個地方暫避一下。”駱風棠提議。

　　他自己倒是沒啥，可是晴兒畢竟是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