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一邊跑一邊喊：“爺，大伯，五叔，救命啊，我奶要殺我！”

　　前院的男人們湧了出來。

　　果真瞅見楊若晴拉着大安滿院子跑，譚氏在後面蹬着小腳追。

　　老太太披頭散發，一雙眼睛都紅了。

　　那猙獰的樣子，當真就跟要殺人似的。

　　老楊頭一聲怒吼，讓楊華安上去把譚氏拽住。

　　那邊，老五楊華洲也趕緊把楊若晴姐弟護在身後。

　　譚氏還在那跳着腳，朝楊若晴姐弟這邊吐唾沫。

　　老楊頭黑着臉走過來，看了眼這對峙的雙方。

　　他的目光落在譚氏的身上。

　　“這一上晝，雞飛狗跳個沒停，你到底想折騰個啥？”

　　老楊頭問。

　　先前是跟二媳婦和蘭丫頭鬧。

　　這會子又惹上了胖丫。

　　近來這老婆子喜怒無常的，莫不是上了年紀腦子不好使了？

　　老楊頭暗暗憂慮。

　　“老二他們都被你氣得去了他嶽丈家過節，你這還不消停，日子咋過？”

　　老楊頭喝問譚氏。

　　譚氏沒想到老伴兒不問青紅皂白就拿自己開涮。

　　頓時氣得臉都青了。

　　“老二他們死在他丈人家我都不管。”譚氏怒道。

　　“這會子，誰都甭攔着我，我今個不把胖丫的皮剝了我就不做人！”

　　譚氏說着，就來撥拉楊華安。

　　楊華安一臉為難，求助的目光投向老楊頭。

　　老楊頭又是一聲吼，讓譚氏稍微震攝了下。

　　“到底咋回事？”老楊頭問。

　　譚氏指着楊若晴道：“死丫頭片子，沖進竈房就把泔水倒到鍋裡，今個的餃子一隻都吃不成，這節咋過！”

　　“啥？”

　　院子裡的人都愕了，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娘說的沒錯，胖丫今個翻天了，這一鍋的餃子都毀了！”劉氏站在竈房門口嚷嚷着。

　　這下，衆人都震驚了。

　　老楊頭陰沉着臉瞅着楊若晴，臉頰上的肌肉狠狠抽搐着。

　　就連把楊若晴姐弟護在身後的楊華洲，都滿臉錯愕。

　　那邊，孫氏推着楊華忠也急吼吼的趕了過來。

　　剛好聽到這一截，兩口子也傻眼了。

　　老楊頭吐出一口濁氣，一雙虎目沉沉的落在楊若晴身上。

　　“胖丫，你越來越不像話了！”

　　老楊頭說完，目光轉向輪椅上的楊華忠。

　　“老三，你這閨女，你到底管是不管？”他沉聲問。

　　楊華忠擡起頭來，神色複雜。

　　老楊頭接着道：“我們老楊家，對她的容忍夠多了。”

　　“你們要是再不管，我就要以祖父的身份，對她行家法了！”

　　老楊頭咬牙切齒的道。

　　行家法？

　　楊若晴的眼睛眯了眯。

　　是把她綁了手腳按在凳子上打闆子？

　　還是把她趕出老楊家？

　　切。

　　姑奶奶才不怕呢！

　　輪椅那邊，孫氏膝蓋一軟跌坐在地。

　　楊華忠的臉色也一片凝重。

　　雖然分家了，但終究是楊家的子孫。

　　家族裡年紀輩分最高的長者，有這個号召力。

　　“爹，能不能讓我家晴兒也說幾句？”楊華忠懇求道。

　　“我閨女，膽子大，但卻不莽撞！她做事，有她的理兒！”

　　楊華忠道，漢子把目光落在楊若晴的身上。

　　“晴兒，你快跟大家夥說說，到底咋回事？”漢子急切的問。

　　感受着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楊若晴擡起了頭。

　　她拽着大安往前走出幾步。

　　“沒錯，我是把泔水倒進了餃子鍋，但我并不認為我做錯了！”

　　楊若晴劈頭就是這麼一句。

　　就像是一瓢熱油，澆在老楊頭他們的怒火上。

　　譚氏扯着嘴瞥了眼老楊頭：“你聽到了吧？她做了，還不認錯！”

　　老楊頭陰沉着臉，看着楊若晴。

　　那邊，孫氏也流着淚對楊若晴道：“晴兒，快些跟你爺奶認個錯，毀壞的餃子咱賠……”

　　“賠個屁！”楊若晴沒好氣的道。

　　“今個過節，我們做了餃子興沖沖送來孝敬爺奶。”

　　“奶當着大安的面把餃子砸在地上，踐踏我們的孝心！”

　　“她還賞了大安一巴掌，臉都腫了！”

　　她說着，把大安的左臉掰過來，露出那被打的半邊臉。

　　這一會子，大安被打的臉頰，紅腫不僅沒有消退。

　　那腫塊反倒更大了。

　　楊若晴掰着給衆人看的時候，大安倒吸了一口涼氣。

　　痛得眉眼都皺在一起。

　　衆人瞅見這狀，再次震驚了。

　　楊若晴收回手，冷眼看着譚氏。

　　“我們是孝順孩子，可你卻倚老賣老，為老不尊！”

　　“我弟弟才八歲，被你打成這樣，耳朵指不定都要聾！”

　　“耳聾了，我弟弟就是殘廢，一輩子都得受損！”

　　“跟我弟弟這傷害比，你那一鍋餃子算個啥？就是十鍋，一百鍋都換不來！”

　　最後的話，楊若晴是用吼出來的。

　　她的臉，冰冷得像是覆蓋了一層冰霜。

　　眼裡，卻一片赤紅。

　　像是燃燒着兩團火。

　　那毫不退讓的氣勢，就像是要毀天滅地。

　　頓時震攝了一衆人。

　　“大安，我的兒啊……”

　　孫氏奔了過來，把大安摟進懷裡。

　　“我的兒啊，你的耳朵要是廢了，可咋辦呀……”

　　“早曉得是這樣，娘就不該讓你來送餃子……”

　　“我可憐的兒啊！”

　　孫氏哭得肝腸寸斷，眼淚都快要把大安給淹沒了。

　　那邊輪椅上，楊華忠雙手撐着輪椅的扶手，緩緩站起了身。

　　漢子挪動着雙腿，一步，一步朝着這邊的娘三個走來。

　　“三哥，你腿才好，當心着點！”

　　楊華洲一個箭步沖過去，扶着楊華忠。

　　楊華忠卻把楊華洲推開，漢子自己一步步走到了孫氏娘三身旁。

　　然後伸開雙臂，将他們裹在懷裡。

　　“我家晴兒沒錯，天王老子都不能對她動家法！”

　　漢子的目光掃過院子裡的一衆人，一字一句道。

　　“我兒子，也不能就白挨了這打，娘你要去給他請大夫……”

　　“我呸！”

　　楊華忠的話還沒落音，被譚氏一口淬斷了。

　　“老三你個兔崽子，你以為自個能站起來就天下第一了？”

　　譚氏咬牙切齒的咒罵。

　　“你都是老娘腸子裡爬出來的，老娘打你都是天經地義，還碰不得你兒子？”

　　“那一鍋餃子還沒賠呢，還想咱出醫藥費？你做夢！”

　　楊華忠被譚氏啐了個滿臉。

　　漢子擡手抹掉臉上的髒東西，直直看向譚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