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楊華忠和駱風棠他們收工了。

　　今夜，孫氏熬了西瓜粥，讓駱家人都過來一塊兒吃西瓜粥。

　　除此之外，還焖了大米飯，炒了幾個下飯菜，土豆絲啊，青椒炒蛋啥的。

　　堂屋裡有點熱，駱風棠便把涼床端到院子裡的大樹底下，楊若晴端着好幾把小馬紮出來，敞開了院子門，大家夥兒坐在院子裡吃夜飯。

　　莊戶人家的夏夜，都是這麼吃的，等到吃完，媳婦們留在家裡刷鍋洗碗，老人搖着蒲扇去塘壩那邊納涼，孩子們就滿地跑，捉螢火蟲，躲貓貓啥的，雖然沒有手機和電腦等現代娛樂，但莊戶人家也能自己取樂。

　　這不，西瓜粥正喝到一半，牛販子過來了。

　　臉色很不好的樣子。

　　大家夥兒面面相觑，孫氏忙地道：“項大哥，你吃了麼？在我家喝碗西瓜粥吧？”

　　牛販子看到大家夥兒，擺擺手，努力擠出一個笑來：“吃飽了過來的，找老三說點事兒。”

　　聞言，楊華忠趕緊放下筷子并站起身：“項大哥，堂屋裡喝茶。”

　　牛販子點點頭，兩個人一起進了堂屋。

　　涼床邊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孫氏道：“朵兒，你去給你大伯泡茶。”

　　小朵點點頭，趕緊起身進屋去了。

　　這邊，駱鐵匠道：“八成是有啥事兒，咱都趕緊吃吧，吃完了晴兒把碗筷收拾下咱都散了。”

　　楊若晴點點頭。

　　收拾完了碗筷，駱鐵匠他們都會去了，孫氏和楊若晴回了後院竈房刷鍋洗碗，孫氏心不在焉的，差點打碎一隻碗。

　　“你項大伯這會子過來，臉色還不太好，會不會是項家出了啥事兒啊？”孫氏自言自語，不時從窗口往前院瞅。

　　“小朵過去泡茶，到這會子都沒過來，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哎呀！”

　　孫氏低呼一聲，手裡的碗滑落到地上，砰一聲摔成了好幾瓣兒。

　　孫氏看到地上的碎碗，心裡那種不好的感覺更深了幾分，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起來。

　　“左眼跳财右眼跳災，我這右眼皮子跳的好厲害啊，晴兒，該不會是項家出了啥事兒吧？”孫氏擡起頭來，臉上一片慌張。

　　楊若晴已經拿了笤帚和簸箕過來收拾孫氏打碎的碗，聞言輕聲安撫道：“娘，你别瞎想了，大家夥兒都好好的，能有啥大事兒啊？”

　　孫氏深吸了口氣，勉強穩住心神。

　　“晴兒，我來收拾……”她俯身要來掃，别楊若晴避開。

　　“娘，你這心神恍惚的，待會割破手就不好了，你還是去那邊坐一會兒吧。”楊若晴柔聲道。

　　孫氏沒坐，而是靠着窗口，輕歎了口氣。

　　“哎，我可真是沒用，一點都經不住事兒，這都不曉得啥事兒就胡思亂想的，還糟蹋了一隻碗，可惜……”

　　孫氏滿臉自責。

　　這碗的花色很好看，還是當初大安和小花成親的時候，專門去鎮上買的兩套碗筷中的一隻呢。

　　三四年過去了，一隻都沒打破，今個……哎！

　　“碎碎平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娘你也别太自責，這沒啥。”楊若晴微笑着再次安撫。

　　等她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妥當，送出去倒掉再次返回竈房的時候，小朵從前院匆匆過來了。

　　“娘，姐，重大消息！”小朵人才剛進竈房，聲音就傳進來了。

　　“啥消息啊？”孫氏剛剛沉下去的一顆心頓時被揪起來，連帶着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楊若晴見狀，趕緊扶住孫氏的肩膀，“娘，天塌下來都有高個頭頂着，你别慌，别慌，不管啥樣的大事兒，有我們姐弟撐着呢，你别慌！”

　　娘老是這樣容易驚慌，又到了四十開外的年紀，楊若晴不得不時刻提醒她深呼吸，保持情緒的平穩。

　　不然，容易患病。

　　孫氏盯着楊若晴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狂亂的心跳莫名就平穩了幾分。

　　她又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穩住，“我沒事了。”

　　楊若晴點點頭，方才轉過身來，跟小朵道：“咋回事？你從頭說來。”

　　小朵也曉得不能讓娘受刺激，隻是方才她在旁邊泡茶，項大伯故意不說話。

　　她便靈機一動泡完茶假裝離開，其實則是躲到了後面偷聽，這一聽，她自己的一顆心髒都差點跳出嗓子眼。

　　“勝男他哥哥金南要成親了，而且，還就在這個月！”小朵一氣呵成，把聽到的結果抛了出來。

　　“啊？”孫氏驚訝，但卻松了一口氣。

　　“金南要成親了啊？這是好事啊，就是有些急……”孫氏驚訝之後，便是由衷的歡喜。

　　楊若晴卻沒有歡喜，因為如果真的是正常的成親，牛販子不會是那個表情走進院子門，小朵也不會是這副樣子。

　　“是誰家的姑娘？為啥這麼急成親？”楊若晴接着問。

　　孫氏笑着道：“是不是之前黃掉了的那家？八成是那家又後悔了，所以過來重新說合……”

　　至于為啥要重新說合，孫氏對此的理解是：因為勝男跟小朵定親了。

　　勝男是護國大将軍的連襟，是狀元郎的小舅子，是實實在在的親戚。

　　勝男娶了小朵，往後肯定會得到照拂，而金南是勝男的親大哥，金南肯定也會跟着受益。

　　所以那戶人家一琢磨，覺得把閨女嫁給金南還是很好的，所以就又打發媒人過來重新說合。

　　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這事兒自然就成了嘛！

　　但孫氏的設想才剛剛閃過腦海，小朵接下來的話便掐斷了這一切：

　　“金南要娶的那個女子，咱都認得，還是親戚呢，娘和姐姐不妨猜下！”小朵道，臉色帶着幾分古怪。

　　孫氏愣住了，楊若晴略一蹙眉，想到啥，瞳孔一陣收縮。

　　“不會吧？該不會是……她吧？”楊若晴問，臉色也變了幾分。

　　小朵唇角揚起一個譏诮的弧度，“一猜就中，我當時聽到是她，我差點吓出聲了，這個女人真是好手段啊，一想到我要跟那種人做妯娌，還要喊她一聲大嫂，我就渾身難受，這親事，我都不想結了！”

　　小朵說罷，咬唇，一張臉皺成了一隻苦瓜。

　　楊若晴也是愣了又楞，好一會兒才接受這個事情。

　　孫氏看着面前的兩個閨女，聽到她們兩個一問一答，孫氏一頭霧水。

　　“晴兒，朵兒，你們兩個到底在說誰啊？我咋聽不明白呢？朵兒，你未來大嫂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孫氏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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