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兩人回到楊華明這邊，楊華明趕緊起身把自己腚兒底下的凳子讓出來給楊若晴。

　　楊若晴擺擺手：“四叔你坐吧，我坐棠伢子的凳子。”

　　駱風棠已同步把自己的凳子給了楊若晴。

　　“那棠伢子就坐我的凳子，我回屋去搬。”楊華明又說。

　　駱風棠道：“四叔你坐吧，我不坐了，一會兒就該回去了。”

　　楊華明望着這一坐一站，哪哪都般配和諧得像一道風景似的二人，笑了，“你們這兩口子啊，咋就那麼好，跟哪都讓人眼紅！”

　　楊若晴和駱風棠聞言，都不約而同的望向對方，而後皆相視一笑。

　　這默契的對視，再一次讓楊華明眼紅，啥叫伉俪情深，這就是了！

　　等了一陣，不見譚氏出來。

　　楊若晴不由側首往東屋那邊瞅，眼底露出幾分狐疑。

　　别說一泡尿了，就是解大号都綽綽有餘了，老太太該不會是打翻了尿桶吧？

　　“你奶咋還不出來？她先前跟你咋說的來着？”楊華明也有些詫異，問楊若晴。

　　楊若晴說：“她啥都沒說，就叫我出來等她。”

　　“這都好一陣啦，我看看去。”楊華明剛起身，東屋的門吱嘎一聲開了。

　　“急啥急？催命啊！”

　　譚氏嘟囔着出現在門口。

　　楊華明和駱風棠都沒覺得哪裡不一樣，但楊若晴的瞳孔卻是猛地睜大了。

　　老太太……好像跟先前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呢？

　　楊若晴咬着唇努力思索着，突然就有了答案。

　　老太太換了衣裳！

　　老太太還重新梳了頭發！

　　甚至，當老太太走到跟前的時候，楊若晴還嗅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桂花頭油的氣味。

　　“楞啥？不走啊？”譚氏白了眼正在發蒙的楊若晴，故意正話反問。

　　駱風棠略有些不高興，眉頭皺了皺。

　　楊若晴瞬間回過神來，她察覺到駱風棠的不悅，趕緊牽住他的手傳遞給他‘莫較真’的訊息。

　　然後順勢借助來自他手掌的力氣站起身，跟譚氏這笑吟吟說：“好，好，這就走。”

　　走在去村口的路上，改成了楊若晴挽着譚氏的手臂走在前面，駱風棠跟在二人身後。

　　楊若晴好幾次偷偷打量身旁的譚氏，不得不感歎人靠衣裳馬靠鞍這句話的合理性。

　　老太太這麼一打扮，真是精神多了。

　　身上幹淨整潔，頭發一絲不亂，雖然譚氏的五官從年輕時候就達不到咋樣的驚豔，但至少也不醜。

　　而且譚氏有個最大的優點，那是很多女人羨慕不來的。

　　那就是譚氏白淨，不管怎麼曬都曬不黑的那種。

　　一白遮三醜，所以譚氏一輩子都是那種咋一眼看去并不驚豔，但看久了，卻很耐看的類型。

　　而且她強勢又有些孤傲的性子，并不因年歲漸長而消磨，所以她是有趣的靈魂。

　　“你咋回事？咋老是偷偷摸摸瞅我？”譚氏突然停下來，仰起頭瞪着楊若晴。

　　楊若晴嘿嘿一笑，“奶，我就是覺得你今個這發髻梳的好看，很有精神呢！”

　　譚氏擡手摸了把自己油光發亮的頭發，眼中掠過一絲亮光。

　　但一張口說話就是萬年欠揍的那種類型：“少拿我說笑，好好走你的路，眼睛甭亂瞟！”

　　“好好好！”楊若晴嬉笑着，重新挽住譚氏的手臂，奶孫兩個一起穩步往楊華忠家那邊去。

　　但心裡，楊若晴卻在偷偷的笑。

　　奶以前也沒少來這邊吃飯，可從來沒見她這樣打扮過自己。

　　今個又是換衣裳又是梳頭啥的，顯然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排除老太太撒尿的時候打翻了尿桶需要換衣裳這一條，楊若晴覺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女為悅己者容。

　　楊若晴為自己的這個猜測吓到。

　　悅己者是誰？

　　爺？

　　除了爺，總不可能是嘎公或者老姜爺。

　　不得了，奶為了爺打扮了。這個舉動，傳遞出啥樣的信号啊？

　　這個猜測，楊若晴死活忍着都不敢跟譚氏那求證。

　　萬一真如猜測這樣，老太太有這樣婉轉的心思，就跟那剛剛破土的嫩芽似的，她這雷霆一問，把嫩芽給震斷了顆咋整？

　　這個猜測她隻能憋在心裡，劉氏那裡半個字都不能透露。

　　不然，帶來的後果都是一樣的，好奇心會壞事。

　　從本心裡來想，楊若晴還是希望爺奶能夠摒棄前嫌重新在一起的，年輕的夫妻，老年的夥伴嘛。

　　兩人風雨相伴大半輩子了，從年輕到年老，風風雨雨一起走過，他們倆走一塊兒，回憶起曾經，三天三夜都回味不盡，而且還最能共情。

　　懷揣着這樣美好的期待，終于将譚氏接回了楊華忠家。

　　老孫頭和老姜頭他們都已經過來了，老楊頭和楊華忠正陪着他們抽煙，喝茶，拉家常。

　　雖然堂屋裡的門窗都是洞開着，但這五個人一起吞雲起霧起來，堂屋裡的空氣可想而知。

　　楊若晴剛進堂屋，跟衆人那打了聲招呼，就主動提出去竈房幫孫氏的忙。

　　她是孕婦，不适宜留在這裡吸二手煙。

　　但屋裡的幾位長輩們一輩子沒别的愛好，煙，酒這兩樣對他們來說，有時比大魚大肉本身更有味道。

　　楊若晴不可能單單為了自己，就去強行要求他們不要抽煙，尤其是老友聚會的時候，抽煙就更是一種最佳的拉近感情的娛樂方式。

　　不過，楊若晴臨走前，故意磨蹭了一下下，為的就是看看譚氏進屋後的舉動，以及爺的反應。

　　譚氏沒有去後院竈房，而是在跟老孫頭和老姜頭他們幾個打過招呼後，闆着臉，故意假裝沒看到老楊頭，卻又偏偏從他面前走過，繞道去那邊坐下。

　　我的媽呀，這老太太真是陽奉陰違，她以為她的舉動做的很隐蔽嗎？

　　若是用心留意的人，一眼就能察覺出異樣來。

　　目光又往堂屋裡在座的幾個人身上掃了一遍。

　　楊華忠看到譚氏過來，很是高興，坐在凳子上正探身抓起面前的茶壺忙着給譚氏倒茶。

　　老孫頭和老姜頭兩人正在抽着煙接着談論先前的話題，雖然都是兩個喪失了老伴的老漢，但這兩個老漢顯然心思啥的都很正。